四只怪物不再妄动,稳落大地,咧嘴开嚎,就听怪叫声此起彼伏,如刀山上厉鬼的惨叫,撕心裂肺,火海中恶魂的哀嚎,肝胆俱裂。其声刺入耳中,直传道心,霎时,在场之人,都大乱方寸。
天相急道:“大哥,好像又要你出手了!”
“有寒门主在,暂且不急。”天上如此说,只是为安天相之心。实则是他昨日几番消耗,今日又受了“腥腐棺木”的影响,此时没有余力相助。
寒泉冽觉出此声犹如魔咒,自己抵挡一阵,都觉道心动摇,不觉思量:“若任凭此声在此间久荡,恐弟子道心有损,我有意破去魔声,可一时之间,又无相应功法化解,怎生是好?”思虑片刻,忽想起自己能收回冰霜之力,有了计较。
寒泉冽双掌推开,尽展道心冰霜之力,冰霜之力源源不断向前拢去,将魔声尽数承接下来,然后又以冰霜之力将魔声包裹,一丝不留地收回于道心之中。如此一来,众人再无魔声入耳,他却独自承担了四怪术法。虽则他的道心坚韧,然四怪术法亦非小可。不几时,他的眉毛、胡须上都结出冰屑——乃是道心冰霜之力外泄之状!
前文天上曾说,寒泉冽中正平和,身之热、心之寒已融成一体,身之热能不使心过寒,心之寒可不使身过热,因此能受益无穷。此时,结出的冰屑正昭示着寒泉冽心身之寒热不再平和,若他再强为,恐前路再不能光明平坦。可寒泉冽一向视弟子为九牧未来之柱,虽承受此殃,却心甘情愿。正是此念,使他道心弥坚,邪魔外道一时间也奈他不何。
可天上却心中纳闷:“若按初见寒门主时的情境推算,如今他的身之热、心之寒应该早到水乳交融的境界,道心寒气怎么还会外泄?”略想一回,已知缘故:“定是何姑娘之事影响了他,我须得寻机相劝。”
若雪看去场中,心中忧虑:“这怪物的弱点到底在哪呢?”无计可施之际,却听贺祝道:“暮光女神,天上前辈曾说,天魔能胜之际,则光明正大,不能胜之际,则无所不用其极。我师父之意,是烦请你先将毒雾祛除,以免被天魔利用。”
夕然暗想:“你那天上前辈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用其极地揽些名声。”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不管其他,继续恢复道力。原来刚刚夕然已觉略有恢复,正要展“凤鸣三啭”相助寒门主,却见寒门主忽然看来,她不能明白,这才有了贺祝开口。
若雪听了“天上”二字,不由想起天上来:“不知他现在还认得我不?”想到天上,自然又想起他教授的百兽亦语来,心中有了主意:“管它来自哪里,总归是动物,我先试上一试。”便大模大样的在场中走动起来,便走还边道:“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有只山魈听了,心中惊怪,停下嚎叫,问若雪道:“喂,你是何方妖孽?”
若雪转头一望,回道:“我哪里是妖孽?”
“那我怎么能听到你的声音?”
“我说的是百兽之语,你当然能听到了。”
“你干嘛要说兽语,故意让我听到是要做甚?”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能听懂兽语?”
“我生前也是兽,怎么不能听懂?”
“哦,那就是你偷听我说话哩。”
“胡说,我从来不偷听。快说,为什么让我听到?”
“我心中犯愁,可是又不敢给别人说,可不说的话,实在心慌,所以就用兽语说出来了。”
山魈想到刚才若雪的话,问:“那你犯愁什么,什么怎么办怎么办的?”
“你这小个子有所不知,是我偷偷离开了家,想到待会回去,我有点害怕。”
“这么大人了,离开家就离开家,有什么害怕的?”
“离开家本没什么害怕的,是我犯了错,被家人惩罚面壁思过,可我觉得无聊就跑出来了。刚才你们的声音让我害怕,忽然想到,若是被你们杀死在这不能回家的话,家里人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的,你离开家是理所当然,谁让他们惩罚你。他们能惩罚你,哪是真地关心你?”
“我前日赌气离开时,也是这般想的,可当看到你们,我才觉得家人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我们怎么了,凭什么你看到我们就改变想法了?”
“刚才你们有三只同伴死了,你看到了吧。”
“哼,这让我很生气,所以,我们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可我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谁要你生气?”它很觉来人不可理喻。
若雪接着道:“于是我刚也在想啊,我为什么不生气呢?你们有同伴死了,我却一点也不伤心,是为什么呢?原来这道理很简单,是因为我不关心你们。你们去哪,做什么,下场如何,都与我无关。说通俗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观我的家人,他们是关心我的,不然我去了哪里,做错什么,下场如何,他们何必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