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未深吸了一口气,扬鞭狠狠甩下,白马吃痛,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等他二人赶到时,已是日落时分。摇蕙见了他们显是吃了一惊:“周相爷,庄大人,你们……”
周怀素看她一眼,与庄青未径直走了进去,等到了大厅里,回过身与摇蕙道:“教这楼里的所有人都到这儿来——这关系到你家王爷的性命,摇蕙姑娘莫要多问,只管照做就是。”
摇蕙不明其意,但他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自然只得照办。
庄青未趁此间隙往几上一鼎香炉内丢了几块香料,转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分了一粒与周怀素,压低声音道:“这是解药,快服下。”周怀素于是接过服下了。
不一会儿却有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率先走了进来,及至到了周怀素跟前才堪堪止住,转而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看着周怀素道:“相爷,您……您来了……”她说话时仍带有微喘,想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先前摇蕙姐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说完看了他一眼,脸一红,又立刻低下了头。
不想周怀素却对她毫无印象,勉强笑道:“这位姑娘,你是?”
绮兰连忙道:“我是绮兰啊,相爷不记得我了么?”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摇蕙姐姐上京替王爷送信给圣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对我严加防备,我因此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上回摇蕙姐姐进宫去找圣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没来得及传信给相爷,相爷不会生我的气了罢?”
周怀素这才对她有了点印象:“哦,你是那个绮兰。”
正说话间,摇蕙已带着一众奴仆侍婢走了进来,绮兰见状,匆匆看了周怀素一眼,连忙退下。
摇蕙只作不见,看着周怀素道:“除了王爷尚卧病在床,人还在楼上,其余人都在这儿了,相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罢。”
周怀素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你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你不是说这关系到我家王爷的性命?我还道你带着庄大人过来,是想到好的法子来救王爷了。”
周怀素仍是笑道:“不错,我此番前来,正是来救你家王爷脱离苦海的。”
摇蕙皱眉道:“什么意思?”正欲细问,突感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朦胧中听见有人说道:“好了,都各自回房歇息罢,好好睡上一觉。”便不受控制,转身向门外走去。
周怀素看着他们的背影,开口道:“这个真的管用么?他们醒来后当真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来过?”
庄青未道:“对,风轻逐没告诉你么,这种迷香是江湖中惯用的伎俩,只不过我又往里头添了几样香料,能使他们醒来后不记得用香前后一刻内发生的事情,算算时间,应该够用了。”
周怀素看着他道:“青未,多谢你。”
庄青未将手中的瓷瓶交给他:“这里头还剩一颗白色药丸,你既然不肯假手于人,要亲自杀了段尧欢,我也不拦你,就照我先前同你说的去做罢,尽量不让人怀疑到你头上。”说完看了周怀素一眼,终是叹了一口气:“走罢。”
周怀素拦住他道:“青未,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可你……”
周怀素笑道:“无妨,我虽然受了伤,可段尧欢如今武功尽失,性命垂危,情况要比我坏上许多,你还怕我杀不了他么?”
庄青未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好,我在这里等你。”
周怀素上楼之后,甫一推门,便听里头有人虚弱问话道:“摇蕙,圣上肯见我了么?”脚步不由得一顿,复又缓缓踱步过去,直至终于见到那人苍白清减的病容,微微笑道:“段太傅,许久不见了。”
段尧欢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听到声音不由得一怔,缓缓抬头看向来人,突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许久才道:“是你,圣上呢?”
“自然是在宫里了。”周怀素顺势坐在了床榻上,慢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看着段尧欢道:“不过呢,她有封信交给我,信上所写内容正是关于王爷你的。”说完任由段尧欢将信亟不可待地抢了过去。
段尧欢撕开信封,手抖着取出信纸匆忙展开,却见偌大一张白纸,上面只落了四个字,确是那人的笔迹无误,却是字字见血,绝情地令人措手不及——原以为是救命的稻草,不想却是夺命的匕首,一刀直刺进人的心窝里去,既狠且准,不留一点余地。
疼到极致,竟也不觉得什么了,只剩下一种绝望的麻木,慢慢将人整个吞噬。
第77章太傅之死
段尧欢竟慢慢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癫狂中夹杂着一丝悲凉,许久方才止歇:“秘密处死?她……她这是想要我的性命?”
周怀素挑眉道:“是,左右王爷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把这条命拿出来,就当是为安圣上的心。”
段尧欢又开始发笑,越笑越凶,笑得半边身子都在发颤:“哈哈……她想要我的性命,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哪里会不给她?又何必劳烦周大人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