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玄且先不动,让范云先开口。
杜三思极有眼色地让人将唱曲的带下去,休养了这么久,有些事情也该处理了。
“给他们些赏钱,再加两瓶葡萄酒,好生送出去,”杜三思轻声吩咐,嗓音有别以往的清澈,显得有些低哑,听着好叫人心酸,“旦旦,带弟弟们出去玩。”
杜旦旦点头,随手抄起一大盘烤肉离开,只是走了不远又回了回头,盯着范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旦旦,你看什么?”杜勾停在远处。
“没什么,”他笑了笑,对杜勾摇头,“走吧,我们去外面等着。”
人都走了,杜三思思量着自己要不要也离开,范云却对她轻轻一笑,“姑娘也听听吧,是罪犯岳的事。”
“罪犯岳,”段三郎微眯起眼,嘲讽地笑了一声,撑着上半身偏了偏头,姿态不羁,“他不是一直吵着要见父皇?”
范云默了一下,跟木玄对视一眼,将木玄点头,他才道:“陛下已经答应见他最后一面,这次木玄公公出来便是顺便去大理寺领人的,不过……昨天夜里,罪犯岳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次是要见宸王殿下。”
见宸王?杜三思惊讶,低声道:“为什么要见殿下?他就不怕殿下打他?”
“……”杜三思说得太理所当然,范云不禁失笑,“这臣也不知,但臣知道,殿下迟早都要去见他一面。所以下官才会来此地,给殿下一样东西。”
段三郎问:“什么东西?”
范云从袖中拿出一折,恭敬地奉给段三郎。
段三郎狐疑地接过,见是朝堂奏折便不禁挑眉,露出几分疑惑。打开一看,角落中有大理寺的印章,更是惊讶。
如今朝中丞相被废,天子欲立内阁,选三位重臣入阁,代丞相之职。大理寺卿是其一,礼部尚书是其一,还有一位待定,虽未下明旨,却已经有了其实。
因此朝中奏折择选都是大理寺卿与礼部尚书两人经手,而后再入皇帝手中。
给皇帝的折子,直接给他?不算僭越?
“这是太子的奏折。”范云道:“也是太子的意思。”
段三郎面上疑色微散,这才仔细看折子,看了数息,面上惊疑不定,“这……果真?”
范云笑道:“果真。因此太子传话来,让殿下手下留情,且留罪犯岳一命,于国有利。”
毫无疑问,段三郎是想将司马岳手刃的,但……
看着手中的奏折,段三郎面上阴沉一闪,默了许久,将折子丢了回去,硬声道:“知道了,不过事后,他还是要死在我手上!”
范云含笑,“那是自然。下官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木公公的事了。殿下,杜姑娘,下官先行告辞。”
“我送大人。”杜三思站起来。
毕竟是内阁重臣,也不好让人一个人出去。段三郎虽想阻止,木玄却拱手道:“王爷,奴才稍后便要去大理寺提人,王爷可要一起?”
话题一岔开,杜三思已经带人走了出去,段三郎没好气地瞪他。
“她不能听吗?”
“这话……原不是陛下要传的,是皇后让奴才传的,”木玄眼观鼻鼻观心,“皇后此举虽有些不妥,但奴才思来想去,此事与陛下、与王爷切身相关,终究不忍王爷被蒙在鼓里,也不忍陛下难过,因此特来冒犯。”
蒙在鼓里,难过?
段三郎神色微疑地盯他许久,“你是想说司马业的事?”
“他已不是司马岳。”
段三郎嗤笑,“血脉关系能断?父皇还真是干净利落。”
木玄叹气,“王爷,罪犯岳所做之事罄竹难书,于情于理于法都应重重查办,不念亲情。何况……罪犯岳与陛下也不曾有过血缘关系。”
荷香浮动,水波倒影碧蓝天空,木玄一动不动,背影沉寂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