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郎声音微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木玄抬起头,直视段三郎,“王爷怨怪陛下偏爱罪犯岳,但王爷细想,陛下何等明君?若他真的喜欢罪犯岳,罪犯岳会至如今一事无成、暴戾恣睢,以犯众怒?所谓爱屋及乌,陛下对先皇后又可有一点偏爱?”
这当然不可能!
那日在大殿之上,他就知道不可能!
但是,但是……但段三郎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为什么?!”他拔高了声音,不敢置信,“既然他不是,那为什么?!”忽地,段三郎打了个冷战,皱起眉头,“难道……”
木玄微微点头。
“陛下需要一个人,需要一个用来磨砺太子的工具。陛下幼年时对太子格外宠爱,后来突然变为宠爱罪犯岳,殿下细想,太子与罪犯岳相比,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一个才是身为父亲精心培养喜爱的,其实跳出局外看,一目了然。
但段三郎还是觉得很可笑。
“所以呢?所以这么多年都纵着他?若不是他我爹也——”
话刚出口,便就戛然。
段三郎脸色发青。
“殿下!”木玄嘴唇微动,复杂地看着段三郎,“陛下是天子,天子不能纵情任性。罪犯岳可以用来牵制慕容家,这对当初立足未稳的陛下而言,对朝堂而言,都很重要。”
段三郎冷笑着不说话,虽说段久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想通了七八分,可提起来,他还是很难看开。
罪犯岳幼年可以说是用来控制慕容氏,长大了可以说是用来磨炼司马青,从头到尾都是工具,但这中间牺牲的无辜之人算什么?
也是工具吗?段久,他,三思,那三百羽林卫,也都是工具了?
木玄也未逼着他看开,而是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殿下入京之事发生之前,边关传来消息,南诏异动,内乱不止,陛下早就有意铲除罪犯岳,可听闻此事,却不得不停下动作,才会酿成段久之祸……三百羽林卫,陛下也心痛啊。”
段三郎默了默,突然眉头一挑,“……所以我跟大哥在猎宫所作所为,他都心知肚明?”
木玄点头。
段三郎嘴角一抽。
他既觉得司马长风非常能忍,连被带了绿帽子都可以笑不改色这么多年,同时又觉得他很可怕。
虽说他恨透了罪犯岳,但这么多年,司马长风面带微笑看着罪犯岳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眼里藏着什么?
想想都毛骨悚然。
而罪犯岳至今还念着司马长风,还好几次因为司马长风跟他争风吃醋,真是可怜又可恨。
他抬了抬眸,意味不明道:“父皇也真是狠心。”
谁知木玄竟然脸色一变,前所未有的冷厉,“殿下不该说这话!”
“陛下若是狠心,殿下在出生时,陛下就会派人将殿下带回皇宫!您真的以为,凭您跟陛下如此相似相貌,陛下会十七年都不知道吗?!”
段三郎身体一震,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
“殿下,”木玄一咬牙,猛地跪在了地上,“当这一个多月,陛下担心您的身体,寝食难安!他一直都在等您进宫报平安,您……去见见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