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四郎回到府邸后,他的心腹仓地平左卫门和山田八藏二人已等待多时了。难道他们也知道了密函到达的消息?正打算令人去叫他们,不意他们竟主动来了,弥四郎有些纳闷。“你们二人又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他放下刀,走到火炉边。
“出大事了,大贺大人。”山田八藏到底性急,抢先开口道,“事情好像泄了,不可大意呀。”
“什么?事情泄了?”弥四郎问。
“就是去年做甲州军内应之事。”
“你如何知道?”
山田八藏悄悄地看了看四周,恐惧地缩着脖子:“筑山夫人的侍女阿琴偷看了胜赖公送过来的密函,告诉了她父亲。”
弥四郎考虑了半晌,“不必担心。那密函写着减敬的名字,没有提及你们。”
仓地平左卫门紧紧盯着弥四郎。
“不仅如此吧,山田?实际上,小侍从的被杀也好像与此事有关。”
“对,我们认为极有可能是小侍从透露给德姬,德姬漏给岐阜,然后从岐阜传回了滨松城。”
“当然,也许是阿琴和喜奈之父泄漏。”
弥四郎依然不屑一顾,面露微笑:“那些事即便属实,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我们想知道有什么法子。”八藏探出身子,美髯飘拂,豪气十足,“我们很担心。倘若事情真的从岐阜传到了滨松,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我本可以不让消息传到滨松,但既然你们这么担心,我们不如今正月早早下手。”
“正月下手?”平左卫门嘟囔道。八藏急切地问道:“如何下手?”
弥四郎突然一脸阴沉,他用握在右手的刀把猛地击了一下左手:“索性将筑山夫人——”
“夫人?”
“哈哈哈……”弥四郎又大笑起来,“我并不觉得她与我们一途。所以,若事情败露,就可将一切罪过推到她头上。我们可以主动将夫人做内应之事告诉主公,无论有无……”弥四郎又猛地击了一下左手,然后闵了闭眼。
山田八藏和仓地平左卫门对视了一眼。弥四郎大为不屑:这两个胆小怕事之人,只能以下级武士的身份终其一生。想到这里,他嘲弄道:“你们真扫兴。即使要杀筑山夫人,也不必那么惊讶。其实,我们不就是想取主公首级吗?既然有胆量取主公首级,夫人的性命就更不在话下。”
“大人言之有理……”
“不但筑山夫人,如有必要,我们还必须坦然杀了少主、平岩亲吉、野中重政。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又如何做得了一国一城之主呢?”弥四郎沉稳地说完后,取出密函给他们二人看,“现在已不是担心筑山夫人的时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月就将决定我们的命运,你们二人有何想法?”
山田八藏“嗯”了一声,仓地平左卫门则睁圆眼睛,盯着密函,都未回话。
“不要担心。”弥四郎仿佛自言自语道,“正月就要开始战备,少主大概会在正月下旬前往长筱。平岩、野中、久松和松平重吉都会随少主前去。留守冈崎城的便只是酒井雅乐助等人。因此即使织田家援军到来,信长公也不会进入这座城池。对此我绝对有把握。”
“哦?”平左卫门猛吸一口气,问道,“二月胜赖公会攻来吗?”
“那是自然。三月冈崎城就已成我囊中之物了……”
“既如此,”山田八藏打断了弥四郎的话,“还有必要杀筑山夫人吗?”
“没有必要吗?”
“夫人本就是胜赖公的盟友,若将来我们因此受胜赖公训斥……”
弥四郎无奈至极,但他还是控制住情绪,多么愚笨的人!必须说点什么,以让这些愚笨之人信服。
“八藏,你为何老是在夫人的问题上纠缠不休?好了,如果主公被俘后拉到我们面前,你不是也得坦然砍下他的脑袋吗?而且我刚才说的是,一旦有泄密的危险,才取筑山夫人的首级。只有死人不能说话。到时胜赖公追问起来,我们就说夫人可能将秘密泄漏给家康,迫不得已才杀了她。不要担心,我马上召集大家商议事情,不要再说这些蠢话了。”弥四郎说到这里,欣慰地眯起了眼,忽然变了语调,“毕竟二月是决定胜负的月份呀。”
第三十五章 回头是岸
夜里,山田八藏重秀走出大贺弥四郎的宅邸时,已过亥时四刻。
“了不起的人!”八藏在风声呼啸中自言自语道,“若不那样,断不能成为一国一城之主!”
当然,这种感慨是针对这天夜里的弥四郎而发的。弥四郎如同雕塑般冷峻,他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同谋的所有问题,并告诉他们如何应付各种意外。八藏现在也完全赞同除去筑山夫人一事了。纵使筑山夫人没有将计划泄漏出去的可能,也必须在事成之前将她除掉,这是她的命。
其一,是夫人和弥四郎有奸情。而且,夫人为所欲为,天生任性,一旦有不遂心的事,就有可能癫狂地将所有事情抖出。奸情暴露,弥四郎将无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