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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看相老头犹豫了半天,说他掌心乱纹交错,俗称蜘蛛纹,一生被情所累。他笑笑说为情所累的对象已经不在了,他已经不为任何女人累了。不料对方一笑,说:“错了,累你的女人没死。”他见对方越说越邪,心里觉得好笑,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对方,准备离开。没想那位算命老头不肯收他钱,将他拖到一边,悄悄告诉他,说他今生今世既有大富大贵,更有大灾大难。

“这位壮士!您生就一副贵相,大难不死而为‘贵’。实不相瞒,您这辈子将要交上一位极尊贵的人物,许多事跟这位人物分不开,你别笑,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用您付钱。我只想送您一句话,‘好了,好了。一好就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荣庆怎么也想不出算命老头“好了”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意思,想来想去觉得实在又没什么意思。他走进城门,走到十字街口,街边酒店里传来一股牛羊肉的香味,这时才觉得自己饿了。

他走进了一家酒店。刚要坐下,突然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有些眼熟。他仔细一看,这才叫冤家路窄,此人竟然是吟儿的哥哥福贵。

福贵正和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边喝酒一边交头接耳说悄悄话。这位中年商人姓丁,专在口外一带做皮货生意,福贵自妹妹进宫后虽说收敛很多,但时间一长,赌性又大发。这一年多,家里的房产和田地已经卖光了,这次他偷偷来承德,想瞒着妻子,将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几十亩地卖给这位皮货商。

荣庆一见福贵,眼珠差点都激出来了。要不是他作孽,将吟儿抵了常五爷赌债,顶人家名份进宫当差,吟儿早就跟自己结婚拜堂,现在怕儿子都抱上了。一想到这事儿荣庆便气不打一处出,觉得吟儿的死,福贵是罪魁祸首,是他一手害了自己的亲妹妹。荣庆大吼一声,上前将福贵从桌边揪起,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打。福贵被他打得满地乱滚,嘴里不停地叫饶命,最后急了,连“姑爷饶命‘,也叫出口来。跟福贵一起的皮货商,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得在一旁团团转。

“壮士息怒,壮士请息怒,有话慢慢说……”皮货商急得大叫,店家老板也跑上前,和皮货商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荣庆拉开。这时福贵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哭丧着脸,在丁老板的搀扶下从地下爬起,一边擦着唇边的血渍,一边喃喃地:“这叫什么话儿?不论怎么说,你好歹也算名份上的姑爷啊……”

“你们二位是怎么个茬儿?妹夫大舅子,这不是硬亲戚吗?辈辈亲,打折骨头连着筋!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皮货商两头劝着荣庆和福贵。

“我今儿要他的命!”荣庆怒气未消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

“这位大爷!千万别动刀。”皮货商慌忙拦在中间。

“荣庆!今儿到底怎么了,一见上面就跟我干上了,就算我对不起你一回,现在咱们俩家总算是两清了。”福贵连连见对方一脸怒气,不知怎么回事儿,心想上次妹妹进宫是咱家对不起他们家,可现在是他们家提出退婚,是他们叶赫家对不起我妹妹啊。

“说!吟儿埋在哪儿了?”荣庆被皮货商拦住,急得指着福贵大叫。

“吟儿她……”福贵接着他的话茬顺口往下溜,话没说完,突然觉着不对劲,心想什么埋这儿埋在那儿的,他究竟胡说些什么呀。

“你别装糊涂。你给我起出来,埋在我们家坟地!她是我的原配!”荣庆认定吟儿死在瑞王家,心想尽管自己父母退了婚,但他跟吟儿拜天地在先,她死了也是他的人。

“别犯混了!”福贵终于明白他指的是妹妹吟儿,心里非常惊奇,“她活的好好的,就给她找坟地,你凭啥咒她!”

“你别打马虎眼,京里的事儿我知道了!”荣庆翻对方一眼,接着便将他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吟儿嫁到瑞王家不久,便上吊自杀了。

“我说你火儿不打一处来呢?驴蹄子安到马屁股上,你整个儿一满拧。”福贵哭笑不得。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将嫁到瑞王府的秀子宫女当作吟儿。其实这也不能怪荣庆,因为荣庆他二舅为了让他死了这条心,特意花钱买通了福贵,故意让他骗荣庆,说吟儿嫁进了瑞王府。“

“你……你说,吟儿没死?”荣庆听说吟儿没死,心里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愣在那儿,半天才回过神,想起上午他在慧居寺,算命的说他一辈子为情所累的话,并明确说吟儿没死。当时他认为算命的胡说八道,现在面对吟儿仍然活着的消息,心里生出一种莫名奇妙的神秘感。

“吟儿好好的在宫中当差,你存心咒她!”

“那……那瑞王府死的宫女是什么人?”

“那位宫女叫秀子,也是老太后身边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骗我,硬说她嫁进了瑞王府?”荣庆跳着脚大骂。那天他去吟儿家打听情况,福贵发誓赌咒告诉他,说妹妹嫁到瑞王家。

“那是你们家先退了婚,我存心气你的!”他没敢说自己收了他舅老爷的钱才骗他的。

“既然你提到这事儿,我也跟你挑明了。家里人怎么折腾我不管,反正除了吟儿,谁个女人我也不会娶。”荣庆心里激动不已。自吟儿进宫,他非常痛恨福贵,可今天,他头一遭觉得福贵像个人样儿,高兴得要请他喝酒,荣庆招呼福贵和皮货商在方桌边坐下,大声叫店伙计给他们加酒添菜。

“刚才那顿打我就白挨了?”福贵揉着右上肋的痛处。

“我给你赔不是,另外罚我三大杯酒。”荣庆举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福贵是个酒鬼,那里肯看着别人罚酒自己不喝的道理。他也一口气抢着喝了三杯。皮货商也陪着喝了一杯。他一边喝一边感慨地摇头晃脑:“不打不相识,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家人。”荣庆和福贵等三个人喝了一阵子酒,元六派了个手下来这儿找他,要他立即回营。荣庆让那人先回军营,说他马上就来。他付了酒菜钱准备离开,突然问福贵来这儿干什么,能不能多住几天。福贵自然不好意思说他陪丁老板来这儿卖地,骗对方说他跟丁老板上口外跑生意,路过这儿,明儿一大早就得离开这儿。

荣庆本想留住大舅子,让他与自己把兄弟元六见个面。听说他们明儿就走,只得说后会有期了。他与丁老板打过招呼,将福贵拉到门外,请他回去捎个口信给宫中的吟儿:“你让她安心当差,我等她,等多少年我都不在乎。”

“不行,我不能替你捎信,你们家已经退了婚,我要传这种话给我妹子,我妈妈非骂死我不可。”

“我说了,这事儿跟我们家里人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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