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得要死,担心把话挑明之后失去这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比如付枫晚,自那晚后,孟归南就没在菡雨楼再见过她。
孟归南恶狠狠地把车把拧到底,冬夜里料峭的寒风刮得脸生疼,他打了个哆嗦,又不得不把车速降下来。
回到家,王百琴还没睡,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听见门口的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体:“小南你回来了,饿了吗?”
“妈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熬了青菜粥,你吃一点吧。”
孟归南换上拖鞋,往厨房走了几步才猛地想起王百琴今晚睡不着的原因。
他忙昏了头,竟然忘了明天是他们定好的每月去监狱探视的日子。
拿出手机来给主管发了条调休申请,孟归南抬头看了一眼王百琴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叫了她一声:“妈。”
王百琴转过头,厨房的顶灯照亮了她脸上的每道沟壑。她在笑,笑容下藏着孟归南看得见的苦涩。
“怎么了?”
“没事。”孟归南也冲她笑了一下,“我饿了,你做的粥好香。”
“撒把葱就好了,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孟归南进了房间,靠在门板上愣了会儿神,等他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拾好了,才换上衣服出来。
饭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粥,旁边是一碟王百琴自己腌的酸黄瓜。
孟归南其实不太饿,晚上李乔从后厨顺了盘点心,他吃了几块,这会儿还没完全消化,但他还是一口一口把粥吃完了。
王百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看着他,等他吃完了,温声道:“快休息吧。”
孟归南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晚上躺在床上几乎要不了几分钟就会昏睡过去,但每月的这一天晚上,他总会失眠。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过去,一会儿思考未来,但更多的时候,他都在盘算那一长串儿的欠款什么时候可以还完。
不知道几点钟睡着的,还不到八点,他就醒了过来。
慢吞吞地洗漱,穿衣,吃饭。
出了门,他和王百琴一路沉默着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
来得有些晚,他们是最后一个号。
王百琴对会见的流程烂熟于心,提前准备了食物,两人坐在等候区吃完了午饭,又等到下午,才轮到他们。
和上个月见到孟良一样,他说一切都好。
孟归南看着他的白发,舌根泛着极重的酸苦,他想说在监狱里怎么会好,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们也挺好。”
孟良话不多,基本上都是孟归南和王百琴在说,他静默地听着。
他坐在玻璃另一侧的塑料凳子上,身上穿着监狱里统一发放的蓝色囚服,肩背佝偻,握着听筒的那只手骨节嶙峋,扭曲的青色血管在干枯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记忆里那个总是笑呵呵,精气神十足的孟良已经消失很久了。几年牢狱,如今他脸上的每道褶皱都在诉说活着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爸,我和妈盼着你呢。”孟归南试图让孟良燃起些生活的希望来,孟良抽了抽嘴角,扯着嘶哑的声音回道:“是我拖累了你们,你们别再管我了。”
王百琴附在一旁听见孟良的这句话后,抢过听筒,死死瞪着玻璃那侧的孟良,咬着牙道:“你说别管你了?你知道这五年来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