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流宁虽是不愿意,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看孟善这样折磨自己,自己的心里也极是疼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
然而看着她这个疯狂的样子,让人觉得又可怕又可怜,一时之间,在客栈里面的众人,包括那个早已经吓呆的小二也是不敢说话。
孟善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眼睛里面便挤出了泪,两行清泪流出来,然而那笑声还是继续着,只是这时候在听起来已经有了些许悲凉之意。
她的身子晃动着,抓着剑的手不停地颤抖,剑终于脱落了手掉在地上。她腿脚一软倒在地上,眼睛也是慢慢地闭上,最后的画面便是应流宁先扑过来,云芯也慌忙跑过来扶持着自己的画面,她眼角流出泪水,和着脸上的血交替流下来,口中?ㄠ?自语道,“爹,娘,娘……”
灯烛在不停地闪耀,发着不甚亮的光芒,应流宁倚在窗子边沉思着,屋子里是云芯照顾着已经躺在床上的芙蕖和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的孟善。
见到两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云芯和应流宁相视一眼闭住了屋子门一起下楼,果然看见那小二正在细细地擦着张贤满脸血迹的脸,他抬眼见到楼上下来的两人擦掉还挂在脸上的泪珠,“我知道在你们眼里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是他却救了我,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一直唉声叹气说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几十年前的约定终于快要来临,我舍不得他,他却一脸平淡劝着我人肯定是要死的,他不过是先走一步,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高兴,却又有些惋惜。有一日我乘机问他,‘师父,您老人家到底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他见我一脸诚恳笑着说道,这世间有两种奇物,一是可将人从地狱换回来的碧蕾,我曾经为他奔波了半辈子却还是无缘见到它,一种便是震惊武林的孟剑染玉,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我竟连这一件东西的威力都没有见识到,若是能死在染玉的剑法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小二慢慢地扒开已经露出里面肉皮的张贤面具,只见在一副温文而雅的面具下面,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面容像是一个正常的老人一样起皱,还有着深深的川字纹。
那张贤看起来其实很是慈祥,这样细看,他死前尽管痛苦不堪,其实面容看起来却甚是安详。
应流宁和云芯看着小二继续为他清理面容,擦着手上的血迹,又听他继续说道,“我听说了他的烦恼后,便知道师父原来想见识一下孟姑娘手中的宝剑威力,便想着法儿的帮他实现愿望,碰巧我以前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个因为一些原因而导致脸上被人划烂的丑陋男子,他本身便会有一些武功,我便将师父教给我的武功全都亲囊相授,只是我一直很笨,师父教给我的我连皮毛也学不会,师父却常说这也是一种福气,
寻常人有寻常人的福气,不懂武功便可远离江湖。其实如果真如师父所说,是他亲自相传,那方廉又怎么会是那般的三脚猫功夫。师父,他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替我承担起这个责任,这才……”
他捏紧手中的手帕,却再也没有力气擦掉血迹,趴在张贤身上呜呜地哭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哽咽着说道,“师父现在的面具是他一个友人的,友人在二十几岁死去,临终前知道师父会这样的手艺,便祈求着师父用自己的面孔继续隐居,不要沾染江湖,师父虽是不忍,却也咬着牙完成了他的心愿。”
那小二扁着嘴,似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说,“师父对我向来都是毫无保留地传授,自然也是教会了我换脸法,我便利用这门手艺不停地帮那汉子找着他心仪的脸,先是那个满脸胡子的汉子,直到找到那个书生模样的方廉这才作罢。直到方廉上山后师父去我的房间这才知道我用了他祖传的匕首来犯案大发雷霆,师父那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手脚。”
云芯和应流宁细细听来只心里暗暗说着原来如此,却是频频叹气,那小二继续说道,“我试图说服师父让他耐心等待方廉下山很快就会有他所期待的染玉剑,只是他还是不肯,想要亲自上山道歉,只是淮南阁又岂是那么容易上的,方廉是跟着你们上去使用轻功上去的,我师傅即使武功高强可从来未去过淮南阁,又怎么知道去往淮南阁的路,这才让我在淮南山下等待,他说过,淮南阁是那样的地方,那方廉又怎么得的了手,我一直不信,却在今日你们将那汉子送往官府就地正法后信了。你们进了客栈,便知道我肯定躲不过这一劫难,谁知师父却早已经打算好心思,替我赴死,师父是为我而死的。”他忍着泪水说完,待解释完一切又哪里还能忍住,放声地大哭。
应流宁慢慢地走在客栈里所剩无几的完好的桌子边,“腾”地一声坐下,抱着头说着,“原来这中间是这样的曲折复杂,环环相扣,没想到,没想到啊,竟然会是你,竟然会是你!”
云芯也是感觉到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摇着头将右手抵在墙上,只觉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他们这几人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先后杀了两人却想不到幕后凶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那小二将地上的尸首好好地放在一旁,站起来对着两人说道,“师父年轻时喜爱金银,却也是靠着自己的正当手段得来,后来师娘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了那个心思,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往外散着自己的家产,救济那些贫苦的百姓,一直守在师娘的老家直到这些天才把家产分完,他还跟我说要将这家客栈交个我让我找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过好这一生,可是我该怎么过好这一生啊!”
云芯看着地上的尸首顿觉他可怜,可是一想到他竟然也是杀死孟家
人其中的一员时,又觉得他可恶,“可是他毕竟杀了孟家庄的人,他怎么也算是个帮凶。”
那小二听到这话时,更是连连摇头说着,“师父前半生所愿便是找到碧蕾救治师娘,可是在孟家庄发生那样的事之前,师娘早已经过世,我清楚地记得,孟家庄发生惨案,江湖都为之动容,然而那天是师娘的祭日,师父一整天都在坟前陪着师娘,又何来杀死孟家人的说辞呢!”
应流宁听到这话时猛的抬起头,看着小二问道,“那为什么他要那样说?”
小二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师父只是想见识染玉的威力,他自知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便想着能死在染玉手上,也是一种幸福,其实他说的那话,是故意激着孟姑娘使出孟家剑法与他一决高下,谁知孟姑娘却魔性大发,师父便死在染玉手上。”
云芯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他道,“孟姑娘最放不下的便是孟家庄的事情,你师父虽是用激将法,却也是用错了方法。”
应流宁深深地叹息着摇头,“你将他的尸体处理一下吧,官府已经将那看不清容貌的郑蒙生抓获,你师父为你而死,还希望你好好珍惜。”
那小二嘴角一抽搐,坐在地上,“师父,徒儿知道你是为我好,想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我,也知道你放不下这个客栈。我犯了错是死有余辜,你放心,我已经找了可靠的人年年去师娘坟前祭拜,今后也会年年来看望你。至于我……”他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便来你们身边继续伺候你们!”
他话一说完,找准了身边的石灰墙,几步奔走大叫一声撞死在墙上,只听“嘭”地一声,墙角边发出沉闷的一声,应流宁和云芯震惊地看着墙上像画一样血染的痕迹,再看那店小二早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一样掉在地上,当场就没有了气息。
应流宁奔在他身边,看着他额前血流如柱将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站起来摇摇头对着云芯说道,“没有救了,已经死了!”
云芯闭着眼睛看着地上横躺的几具尸体,说声道,“这样也好,一切的恩怨都了解了!”
应流宁点点头,将小二的尸体搬到张贤身边,先是用一块桌布将两人全体蒙上这才拍手说道,“今天太晚了,明日便将二人的后事尽快了结吧。”
云芯点点头说声要去上楼便抚着额头慢慢走上阶梯,应流宁一人握剑守在楼下,坐在桌子上守着这家客栈以免发生什么事情。
云芯轻轻地开了门,想要探身看着孟善的情况,却看见孟善披着外衣早已经坐在内厅,她稍是惊讶了一番,这才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看见了,有什么感想,亲手杀了两个总以为是凶手的人?”
原来孟善在二人出去房门的时候便已醒来,只是一直在假寐,乘着楼下三人争执之时,便出了房门看着楼下一出接一出的闹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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