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找着了,在床下面,但不是密室,是密道,一直通向黑黢黢的地下管道。这管道是地下排洪渠的一部分,防止海潮与洪水积聚,解放前就建成了。没想到被特务利用,挖穿了,成为脱身地道。
地下排洪渠四通八达,恍若迷宫。在这个积满了水的地渠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不能打开手电,以防暴露目标,给敌人可趁之机。
“注意警戒,小心敌人偷袭。”袁智强敏锐地捕捉着地渠里的声响。听风辨音,是黑暗作战的基本技能。
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哗的一声响,敌特又开始动了。
“张菊,你逃不掉的!”袁智强用手枪瞄准,喊出张菊的名字,“你难道不为你儿子想想吗?他还那么小,不应该受到伤害。”
啪的一声响,张菊开枪了,子弹擦着袁智强的耳边飞过,打在渠壁上,溅起火花。
看来又是一个顽固分子!袁智强持枪飞速追了过去。
地道追逐,就像一场猫和老鼠的生死游戏。猫要抓鼠,鼠也要咬猫。张菊的枪法很好,打伤了两名警察。而袁智强则有点投鼠忌器,虽然张菊拉着儿子跑不快,但他怕伤及孩子,不敢贸然开枪。
越往外跑,海腥气越重,淤泥也越积越厚。赶上来的警员告诉袁智强,前面就是出海口,张菊被逼到穷途末路,无处可逃了。
张菊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到绝路上了,出不出去,都得死。
“妈妈,妈妈,不要再跑了!”儿子肖兵拉着她的手哀求。
在那瞬间,张菊感到特别绝望,她真想拿着这把枪结束自己和儿子的生命,但又做不出来。
“我不想有个当特务的妈妈!”儿子突然挣开她的手,朝另一边的出口跑去。
“小兵!回来!”张菊喊,但迟了,男孩一脚踏入软泥滩,陷了下去。
“妈妈,救我!”男孩大叫,可越挣扎,陷得越深,咸泥水就像疯了似的往上蹿,很快淹到了胸部。
张菊扔了枪,扑了过去,抓住男孩伸过来的手臂。可是,泥滩崩塌,连同她一起陷了进去。别说救孩子,自己也爬不上来了。
“妈妈对不起你。”张菊突然间后悔不已,她拼命把儿子往上面推,可哪里推得上去。
“快把孩子递给我。”就当她绝望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是那个年轻警察,正向她伸出手。
张菊忽然间有种很复杂的感触,她不知该如何选择,她本想放弃,带着儿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算了,反正她也不愿再过这种日子了。但看到那警察诚恳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把孩子推了过去。
肖兵被救上来了,可是,当袁智强把手再次递给她时,张菊却拒绝了。
泥水淹没了她的脖子。
“告诉我,谁是‘蜥蜴’?”袁智强在努力营救她失败后,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问。
“……我……不……知……道……”泥水已经涨到了她的下巴,说话都出不来气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智强相信她最后说的是真话。
“是你杀了陈瓯?”袁智强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这个问题,张菊没有回答,嘴角浮出捉摸不透的微笑。
微笑随即被咸泥水覆盖了,永远消失了,再也看不见。静寂的地渠出口,回荡着男孩肖兵的号啕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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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1:05 台州
范哲站在窗口,凝视着黑夜,仿佛站在无尽头的虚空中,风从远处吹来,带着秋的寒意。
“爸爸,爸爸……”
他似乎听到夜风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孩子的呼声。
“救救我……”
绝望的呼喊。无助,又渴望生命。范哲仿佛被谁用木棒重重地往心窝里击打了一下,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捏紧了窗棂,呼吸也变得局促。
没人理解他,只有默默独自承受。
“范组,刚刚接到智强的报告,张菊死了。”杜丽进来说。
“什么?!”范哲从痛苦的情绪中回过神,很是恼火。这个袁智强,毕竟是新人,抓只瓮中之鳖,还会出娄子。
“他正在搜查张菊住处,希望能有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