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没有受到对于暴力应有的道德规劝。
因为歇斯底里就想大开杀戒。
查茹兰特望着深受其害的士卒,言语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愤恨,说出这些话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对此十分惋惜,“第三军的丑恶行径,我在此替他们道歉。”
一曦时光流逝之际,数不清的剑之中有几把概不安分,力被大多数利器所节制,其中有一把几乎要割向拉特利耶的动脉,弗里德里希不给喘息之机,手腕仅动三抖,将簇于身边的锋刃全部抛离他的左右。
“部下有些粗鲁,请见谅。”子爵随即点头,将剑悬在他的脖子旁,刃贴在领口处,唇近其耳,轻声细语地说:
“能明辨是非自然很好,错误既然已经发生,你不能置身事外。”
“稀奇,敌人居然会向我们道歉。”一旁的龙骑兵,一个矮个子,他的脾气并不友善,将剑置于男孩的头顶,唾沫在骂声中跃在他的鬓角,“闵斯郡特若根镇外的农庄,全给你们一把火烧没了,娘的,若要粮就走,是我期望之内的事情,可将我的亲人一并在烈火中燃尽的时候,也就怪不得洛列斐人谢绝入内,除了卑马斯克堡脑子进水的大公,居然会借给你们。同样,我替罗兰斯顿的人们感到惋惜。”
他的话触犯了某些人的印象,但未曾想自己还是孩子,所敬仰的事物并非如此美丽,列兵格莫瑞竟斗胆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生气的人难倒是你?”剑尖学着与枪口挪得一样快,不等让莫林再眨眼的时机,尖刺就已经放在离眼珠子不远的地方。矮个子龙骑兵也有话责难他:“不远千里而来无端入侵,要攻打我们居然还借不着道,罗兰斯顿历来是你们所称呼的自古有之领土,但公爵也很可惜,我们驻佩尼萝的大使知道你们将他软禁起来,强迫认可了这一合法性。”
与它进行辩驳的人,正是罗恩肖茨男爵路德维(LudwigfrànLoensohrz),虽然身为贵族,但相比于宫廷里的显赫家族来说,家庭并不富裕,家里仅剩数十亩地和一座庄园,如今在战时全被烧毁,家里仅存的成员一律撤到阿伯根堡找娘家了。
“乡巴佬,你什么都不懂,可你又非要显摆自己的立场,真想砍掉你的耳朵。”他怒不可遏,话语刚落,他嘟着嘴从左右两侧牙缝咕噜肺中藏掖的灼气,“蠢货!”
“这是他的不对。”卡修稍微挣扎,好不容易挪到莫林的跟前,“请大人不要生气。”
伙伴们都扭头看着格莫瑞的脸。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敌人觉得错愕,自己人觉得惊愕。
“再说一遍——?”路德维手中的剑徐徐作颤。
“就应该烧,铎卢洛斯人哪怕是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割裂,阻止我们的统一,火焰照亮田野之时,就是你们这群人崩溃瓦解之日。”
“刚才说的话你一点也没听进去。”罗恩肖茨男爵的诡异笑容,与刚才的愤怒转瞬如雷,时间刚过去一秒之际,短暂而令人寒心。
“你现在不能……”
还没等弗里德里希握住最后的机会,剑锋在哭泣,迸进的割裂声传开来,流渗出暗朱砂色的液体,只听得一片哀嚎,如果受害者终不得罪罚,但爱他的人因此受难,悲伤定是难以下咽的,比牛的苦胆尝觉数不清的权重。
“卡修!”
拉特利耶被扣着双臂,也要跪地前行,他见不到自己的泪花,而舌头紧绷到无以话加,像是被几拳连续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中,仍要贴在紧于卡修的身边。
所有人见到血液糊在格莫瑞的脸上,剑的确是路德维的,耳朵的确沉同与雪为伍,仰着一边脸的讷埃乌斯被疼痛占据意识,被噎着完全说不出来。
“可悲的家伙……”男爵大人痛骂道:“早知道都应该去死,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他一剑插在地上,又咆哮道:“找个懂医术的来,把耳朵……这伙子的右耳朵放在绢布上。”
唯有一只手牢牢抓住男爵的手——没握着剑的那只。
“这明明是战争,你们的不义却要我们以人道去对待你们。”感受到孩子的温度以后,他面上的赤红逐渐消退,又转过身指着莫林唾骂,手掌们依旧不肯松离,“给你一张嘴可不是拿来给你逞威风的。”
“我一定会杀你。”莫林已经得到羞辱,现在羞辱投在清水般的心灵里沸腾发烫,又啧又嗔。
拉特利耶的忧虑已经被证实过,紧压在心胸中的无尽羞愧、对自己和牵涉在这件事中的埋怨连绵不绝,眼神亦略带绝望,“我求你住口吧!你还没明白吗?”
“啊……”卡修从被刀锋切片,被寒风和撕裂的血肉感受到无数蛰痛,他被军队中还有学过紧急包扎和草药的人扶起来,被斩断的耳部中还留了一小根肉。
“那么,即便是为了我,平息所有人的不忿,墨利乌斯看着凡人们……”他的触感变得极度无所适从,风刮来的一刻,正刺激到他的眼睛,涓水散列在无数根根下睫毛的末梢,“已经没有辩论的必要了。我理解他挥刀的理由,不在意他施于我的伤害。”
挥剑者看起来非常疲倦,用手帕抹去剑身的血,翻面的时候,血槽还渗出来一些。
子爵在一群杂物之中翻到一柄剑,这令他感到疑惑,常理来说,泥腿子是不需要剑,也不会拿到它的。他拾起剑,出鞘的一刻,剑伤的一丝锈迹倒是使中队长疑惑起来,部下将拉特利耶押出来,询问它的来路:
“这剑是你的吗?我看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