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书案上取了茶盏,起身到香炉前,掀开炉盖,将凉了的茶水倒进去,熄灭了还在燃着的熏香。
酒里她固然下了药,这香炉里,却也以防万一地添上一笔,毕竟事关重大,她不能把筹码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绝食自也不是为了什么赌气,只是以苦肉计引顾曦入她的局。
如今成功了,可柳凝低头看着昏迷过去的顾曦,却也很难高兴起来。
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供她消磨,柳凝在书房里匆匆转了一圈,很快在博古架上发现一只金樽与众不同。旁的古器珍玩都积了一层灰,唯有这金樽光泽依旧,似是被人经常抚摸把玩一般。
她伸手去拿,那金樽却像是黏在了架子上,取不下来。
柳凝心念一动,试着往边上旋了旋,果然听见“咯吱咯吱”的机括声响起,博古架从两边抽开,中间露出一扇密门,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她唇边弯起一抹微笑,走进密门后的暗室里。
……
约摸半柱香后,书房的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女子是柳凝,男人则一身玄衣,外罩披风,鎏金面罩遮去半张脸,俨然便是顾曦的模样。
书房院外有顾曦的亲信把守,但兄妹俩是此处的主人,出入自由,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大门,上了顾府马车。
马车疾行起来,柳凝吁了口气,靠在榻垫上,而男人则微微解开身上的斗篷,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顾曦已经被她用药迷晕了,现在在她身边的,自然是景溯。
为了瞒过府中顾曦耳目,她让景溯换上了顾曦的衣服,戴上了面具,所幸两人身形体态相近,匆匆一过间,不至于败露了行迹。
“你怎么会知道,密牢在顾曦的书房里?”景溯问。
“我之前曾在他身上,隐约闻到阵荼蘼般的气息,想来是他到密牢时,沾染上了你的衣香。”柳凝说,“再说顾府上下,守卫最森严的就是书房,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果然找到了密牢的机关。”
“若是没找到,那该怎么办?”
“那就没找到,尽力便是。”柳凝微微一笑,“何况,我相信,就算没有我,殿下恐怕也自有化险为夷的法子。”
景溯却笑着睨了她一眼:“若是你不救我,恐怕真要像你哥哥打算的那样,手脚被废,去当你的禁脔了。”
柳凝瞧了他一眼,没想到那密牢隔音效果如此差,竟叫他听到了。
他自然是在开玩笑,柳凝本欲解释当时只是与顾曦虚与委蛇,但好不容易摆脱了险境,也生出了一丝玩笑的心思,便轻巧地弯起眉眼。
“若我真的答应了哥哥,殿下该怎么办?”她问,“会恨我么?”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这个人,对于别人的情意都是巴不得往外推的,又怎么可能强行把什么人拘在身边。”景溯说。
他总是这样了解她,一语中的。
“万一呢?这个说不准的。”柳凝微笑。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那我还是会恨你的。”景溯忖了忖,说,“可能会恨得想杀掉你……但可能也就是恨一恨,真要杀你,事到临头还是会舍不得。”
“哦,原来殿下对我这么好。”
“你现在才发现么?”景溯说,“孤什么时候薄待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