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被紧紧箍着,柳凝背靠在男人怀里,望着摇曳的烛火,有些失神。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皇帝已经降旨……你能怎么做?”
“他下什么旨令,是他的事,我并非不能忤逆于他。”景溯沉声说,“就算再退一步,我也有办法将你悄悄送出东宫外……”
他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收了声,苦笑:“但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正因为了解,才会如此肯定,她不会乖乖听他的话。
明明是那样温柔静好的一个人,唯独在复仇这件事上,坚定得就像一块石头,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可如果不这个样子,那就不是柳凝了,也就不会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柳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着他,微微仰头,后脑勺枕在他肩头。
他发泄般地啃噬着她的脖颈,疼痛里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柳凝没有抗拒,指尖冰凉地搭在他手腕上,似乎心甘情愿地任他妄为,好像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柳凝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就算景溯今晚要了她,她也不会拒绝。
毕竟她就要入宫了。
与其委身于衰老的皇帝,不如把她最珍贵的东西,给他。
但景溯只是缠绵片刻,便松了手,放开了她。
“你……”柳凝转身,注视着男人晦暗不明的脸,末了轻轻摇头,“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想问他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或是有没有觉得爱错了人……但这些问题既矫情又多余,她既然已做了选择,问这些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柳凝最终还是离开了书房,这次景溯没有再拦住她。
她回了自己房中,对着灯烛枯坐了一会儿,目光缓缓落在妆台上,那上面放着一只干瘪的环。
是从关仪镇带回来的花环,过了这么多日,花叶早已褪色枯萎,干巴巴缩成一团,然而她舍不得扔,便就一直搁在桌上。
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柳凝最终找来一个小匣子,将干枯的花环轻轻放进去,瞧了一会儿,上了锁。
这之后她便熄了灯,上床安歇。
她身无长物,除了从林氏夫妇那儿讨来的一本书,便是景溯送她的几件首饰,因此倒也省去了收拾行李的麻烦。
入宫的吉日定在十月三十,秋雨泠泠里,一顶小轿将柳凝接进了宫。
她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入宫的,因此也无需走采选秀女那些繁琐的程序,当日由宫中嬷嬷检查了身子后,便住进了皇帝安排的洄雪阁里。
柳凝受封昭仪,位列九嫔之首,她入宫那日,整座后宫都骚动了起来。
原因无他,皇帝已经许久没有纳妃,宫里五六年没有过新人进来,柳凝打破了这个局面,甚至一入宫便受封高位,令人不禁好奇是何等姿容,竟将君王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听说不是世家出来的贵女,而是由太子从北梁带回来、进献给皇帝的美人,身世经历一概不详。
柳凝第二日入熙华宫请安时,宫妃们窃窃私语的便是此事。
这熙华宫是淑妃的寝宫,宫中无皇后、太后,虽有宸贵妃压在上头,却又是个不理世事的,因此治理六宫之事的担子便落在淑妃身上。
淑妃性子温婉和顺,治宫手段也没那么严苛,晨昏定省只逢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柳凝正好赶上初一,还未见过皇帝,便先见了宫里的诸位嫔妃。
正厅里,最上首的位置空着,淑妃只坐在下首第一位,再往下嫔妃们按品级入座。
柳凝行礼见过淑妃,瞥了一眼她上首空着的位置。
“这是宸贵妃的位置。”淑妃微笑着解释,“贵妃娘娘体弱,平日里只待在摘星楼里休养,便由本宫越俎代庖主持宫务……但礼不可废,这位子便替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