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幸亏康先生先走了一步,只抓走了他的兄弟康广仁……”
“那是因为哥哥犯案,兄弟连坐!”老太太感叹道,又急着问儿子,“康广仁被抓走的时候,你在南海会馆吗?”
易君恕心里“咯噔”一声。他本来以为,老太太听说南海会馆的事儿,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不再追问儿子的行踪,却不料完全失算,老太太最关心的就是她的儿子,事事都要首先想到是不是牵连到儿子!
旁边的安如和杏枝都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紧随着老太太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听到这里,紧张地盯着易君恕,生怕他也被牵连进去!
“没有,”易君恕说,“我不在那儿,这事儿是听别人说的。”
“你当时在哪儿?”老太太紧追着问。
“我在浏阳会馆。”易君恕说。
“嗯?”老太太十分警觉,“你在谭三公子那儿?”
“是。”
“谭嗣同和康有为都是维新党,官兵既然抄了南海会馆,就不会抄浏阳会馆吗?”
“我想……不会吧?”易君恕故作镇静,“谭复生是朝廷命官,四品军机章京……”
“算了,别说四品章京,就是一品大员,罢官也只在顷刻之间,宦海沉浮,翻云覆雨,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翁同龢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老太太一脸的严峻,这位已故北洋水师文案的遗蠕虽然长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俨然饱经沧桑的官场过来人。
“娘说得是,”易君恕说,“政界的争斗,实在凶险莫测!”老太太的分析,其实正打在他的心上。
“既然明白,那你还去浏阳会馆干吗?”
“谭复生学识渊博,藏书丰富,我去向他借书。”
“借书?”老太太的声音高了起来,“借书还用天天往那儿跑吗?借书还非得住在那儿不成吗?几个月来,你越跑越野,家里都挂不住脚了!这一回更不得了,竟然三天三夜都不见影儿,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
“我……我就在浏阳会馆读书。”易君恕仍然一口咬定。
“不对!”老太太威严地说,“我打发杏校去找过你,你没在那儿,谭嗣同也没在家,他的家人说,你们一起出去了,好几天都没回来。”
易君恕张口结舌!
“到底上哪儿了?”老太太怒喝道。
易君恕垂下了头。再找任何借口都已经无法搪塞,他只有一言不发。
“说呀!”老太太把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猛地一顿,“你给我跪下!”
“娘……”易君恕“扑通”跪倒在母亲面前,“您别问了,儿子不能说!”
“什么?不能说?”老太太怒不可遏,“我是生你养你的娘!什么话不能对娘说?杏枝,给我用家法!”
“当卿!”一声,拐杖扔在了地上。这就是老太太的“家法”,儿子小的时候,背书打了磕巴,写字出了错笔,都要受到“家法”的惩罚。现如今,儿子长大了,老太太也没有力气打了,再用“家法”,就只有由佣人执行了。
杏枝猛地一哆嗦,捡起那根拐杖,畏畏葸葸不敢上前。安如眼看丈夫要受皮肉之苦,惊得嘴唇发白,却也不敢阻拦。
易君恕跪在地上,挺直了腰,准备承受挞伐。打吧!他在心里说,如果这顿痛打能消消母亲的怒气,能弥补我对母亲的愧意,我也心甘情愿,只是什么都别再问我了!
“杏枝!”老太太怒喝道,“给我打!”
“老太太,”杏枝为难地哭了,“您让我打大少爷,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我不敢……我不敢……”
“少噜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