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匪头子啧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了句:“想保你的势力还挺多。”
他直接用大氅将她从头到脚裹了起来,盖住那一身极为显目的嫁衣,远处的沙匪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身嫁衣,罩在了车队旁一名死去的侍女身上。
一群人带着劫来的货物呼啸着撤走,秦笙以为那队死士才是秦筝在信中提到的会来接应她的人,一时间满心绝望,在马背上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沙匪头子伸手去按她,却被她抓住手背狠狠咬了下去,当即见了血。
沙匪头子痛得“嘶”了一声,半点不客气地用手肘用力顶她下颚,秦笙吃痛放开,捂着下颚直咳嗽。
沙匪头子瞥了一眼自己被咬出一圈血牙印的手,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
战马一路狂奔,离送亲车队越来越远,秦笙一路挣扎谩骂,被颠得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光了,最后实在是没力气,骂不动了,才安静了下来。
这群沙匪绕了个大圈后,转入北庭地界,抵达北庭城门时,沙匪头子摘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英挺俊逸的面容来,朝着城楼上的守将喝了一声:“开城门!”
“小侯爷回来了!快开城门!”
厚重的铁皮城门被几十名将士推开,谢驰一马当先入了城,左右将士一路恭迎:“小侯爷!”
在马背上被颠得半死不活的秦笙打量着这陌生的城池,以及这些披甲执锐的将士都唤马背上这个人“小侯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
被拎下马的时候,她整张脸都是白的。
雷州都护府的大门近在眼前,管家殷切出府迎谢驰,瞥见秦笙,面带迟疑:“小侯爷,这位是……”
谢驰冷眼瞥过自己的战马马腿上被秦笙呕吐后留下的狼藉,浑身寒气嗖嗖往外冒,手上那个被她咬得见血的牙印都没那么痛了,他笑得多咬牙切齿啊,一口白牙森冷似野狼的獠牙,“这是小爷捡回来的马奴,让她把逐云给小爷洗干净!”
逐云就是他的那匹战马。
管家看看大步流星迈进大门的谢驰,又看看站在门口一脸惊惶无措的秦笙,她这一路虽挣扎得狼狈,可那身衣裳的料子还是看得出极好,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这能是随便捡回来的马奴?
……
和亲队伍被沙匪袭击,抢了嫁妆,杀了和亲公主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汴京,朝野震怒。
李信召集朝臣,共商应对之法。
“前朝余孽在青州作乱,尚未平息,和亲又遭此变故,诸位爱卿有何高见?”李信坐在龙案后方,他座下的那把金龙椅,扶手处雕刻的龙头,凶煞逼人,仿佛吞云吐月便要活过来,令人不敢多看。
“臣以为,和亲不成,要想抵御北戎攻势,还得同连钦侯联手才行。至于盛平公主遇害,也需抚恤秦家,方可向天下百姓彰显陛下仁德。”一名老臣站出来道。
李信笑里透着阴狠:“北戎一举拿下河西四郡连钦侯都不曾发兵,陶爱卿以为此番连钦侯会同意结盟?盛平公主遇害,朕也痛惜,只是秦国公遗孀与独子,在盛平公主前往北戎和亲后,便也离京了,朕便是有心抚恤,也寻不到他们踪迹。再者,秦家大公子作的那些诗文套爱卿莫不是还没听过,还是说,陶爱卿是要朕连着青州余孽一起抚恤?”
秦家一直被他派人盯着的,秦夫人和秦简暗中出城,已让李信发过好大一通脾气。他派人监视秦家人的事自然不能闹得满朝文武都知晓,此刻再被一个老古板提起秦家,李信心中要多窝火有多窝火。
这汴京城里,没拔干净的暗钉还是太多了。
方才说话的老臣已经吓得跪地连连叩首:“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此意!”
李信做了个手势,立即有禁军进殿拖走了那名老臣。
他尖锐阴沉的目光挨个扫过下方的大臣,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是在杀鸡儆猴给楚国旧臣们看,前朝太子在青州起势,李信还未把小小一个青州放在眼里,他一根拇指就能把那股势力给摁灭。只不过借机给楚国旧臣们瞧瞧警钟也是好的,总得让他们知晓,如今这王朝的主人是谁。
他道:“如今外族来犯,前朝太子于青州起势作乱,置天下百姓于水火,此等无德之人,拥他者,是要将妻女也献与他么?”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也有失身份,但龙椅上这位本就是祁县农家出身,一些大臣嘴上不说,心中却鄙夷。
前朝太子强娶秦家女,夺臣妻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李信在祁县起义那会儿,北戎就已犯河西走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置天下百姓于水火?
跟着李信从祁县一路打到汴京的谋臣高卓眼皮跳了一跳,岔开话题道:“陛下,青州虽势微,但此乱不可不平。”
李信问:“爱卿有何良策?”
高卓道:“北戎若继续南下,不得不派兵阻之,连钦侯也是个威胁,汴京是不能再调兵前往青州了。青州临近的州府,孟郡守军需看守粮仓不可妄动,不如命徐、扈两州府合力夹攻青州,呈掎角之势,又有孟郡供粮,夺回青州有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