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大哥的神色,舒朗便知他的猜测无误,此时看向对方的眼神不由带上几分同情,挨着这么一爹,于任何人的人生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幸好他不是我爹了!”此乃舒朗真心实意发出来的感慨。
原本荣舒堂还在为他弟从短短几句话中窥见事情全貌而感到惊叹,被这话说的哭笑不得。
他爹偏心眼儿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偏就偏吧,身为嫡长子,自小他有祖父祖母的疼爱,母亲的宠爱,外祖一家的偏爱,即便父亲,对他也是有足够的器重,一路走来真没觉得缺父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父亲在大是大非上没毛病,他愿意敬重对方。
可这次的事父亲做的太过了,拿荣伯府的全部家当去给十一皇子填窟窿,事情办的糊涂至极。母亲察觉后大发雷霆,闹着要与父亲和离,身为世子的他竟然在府里给下人发不出月例银子时才知晓,可见他被特意瞒着。
他爹在防着他和母亲,意识到这点后,荣舒堂深觉心寒。
舒朗瞧他面色不虞,出言安慰道:
“反过来想想,老东西把整个荣伯府送给十一皇子,还没填满他那个大窟窿,说明十一皇子这次面对的绝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我估计这件事瞒不住的,咱们只需从旁看热闹便好。”
荣舒堂被他弟的乐观惊到了,说乐观都是高度美化后的结果,直接点是真没心没肺啊,“府里都被人掏空了,你还有心思看别人热闹?”
舒朗回答的很直接:“老东西霍霍的是他的伯府,可不是我的荣府!我为何没心思?”
荣大哥瞅了他弟一眼又一眼,见他没甚反应,幽幽提醒:“将来是我的伯府……”
荣伯爷现在霍霍完了倒是爽快,将来要他继承个空壳儿面子上好看吗?
舒朗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告诉他哥一个很少有人知晓的实情:
“别看老东西在外头出手阔绰,伯爷排场摆的挺足,其实当年老东西继承爵位时,祖父是按照庶子的名分给他分的家产,也就是说我爹作为嫡长子,得家产七成,老东西作为庶子,得剩下的三成,除了一个庆城伯的爵位,实惠他是真一点儿没捞着。”
荣伯爷又是个不善经营的,近二十年一直躺着吃老本儿,加上他本身庞大的花销以及供养整个伯府的支出,当初分的那点家产还能剩多少?
至于外人对此事为何不知,大概是老东西也觉得这种事说出去没面子的只能是他,所以一直守口如瓶。
舒朗在他大哥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总结:“也许这便是老东西填上所有身家,还是没能拉回十一皇子的原因吧!”
荣舒堂也是此时才对许多事情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比方说:“父亲紧盯你手里私库不放的原因也在于此吧?”
只能说确实有这个因素在。
荣舒堂瞬间对他爹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原本弟弟过继一事,让他发现他爹不是他认知中的模样,便大受打击。此次事件突然叫他发现对方做事不顾大局,糊涂至极,顿觉失望。眼下又知晓对方是个为了钱财什么龌龊事都能做得出的,简直失望至极。
眼里的光都消失了一般。
舒朗瞧他身形瞬间委顿一截儿,明显打击过度的样子,京城光风霁月的荣大公子成了这幅霜打的茄子,做弟弟的心有不忍,拍拍对方肩膀,一副哥两好模样,再次反向安慰道:
“反过来看,这不失为一桩好事。老东西将伯府折腾成这幅鬼都不愿意进的穷样,估计是瞒不了人的,往后他指定在你跟前摆不出那副‘老子是天老子说了算’的恶心嘴脸。
穷,也是穷他和他后院那些小妾姨娘罢了,母亲有丰厚的嫁妆,我有祖父留下的私库,大哥你又不会缺钱花,往后你重新置办起来的产业,可就没那老东西一个铜板的份儿了,少了他在旁边指手画脚,多自在啊!”
要放在往常,舒朗一口一个老东西,荣舒堂做大哥的还会提醒一二,叫舒朗在外头注意影响。如今听着只觉痛快,默默在心里跟着骂了两句。
被他弟这番胡搅蛮缠,原本压抑的心情舒畅许多。
见天色不早,便要离开。
一路穿花拂柳,兄弟间的气氛沉默却不压抑,舒朗将人送到国子学门口,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提醒一句:
“大哥,这件事你由着老东西去折腾吧,别掺和进去,有什么想法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拿不准的去问母亲。”
荣舒堂一顿,想起在家时母亲奇怪的态度。按理说父亲做了如此糊涂事,母亲如何吵闹生气都不为过,可母亲除了说“和离”外,竟只冷淡道了句“活该”,似是对此早有预料般讽刺。
且来之前,母亲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叫他不必为此忧心,也不必掺和进去,只管看着就行。
狐疑道:“守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舒朗摇头,神色难得有几分慎重,当他收起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时,瞧着竟有几分陌生。开口时严肃中带了几分警告,目光意味深长:
“因此事涉及了两位身份非常尊贵之人,想来母亲和我的想法一般,我们都不确定那位贵人对此是否知情,知情的话,又是否会迁怒到我们头上,因此知晓实情的人越少越好。”
荣舒堂一愣,贵人?能被他们这样眼睛长头顶的勋贵人家称一声贵人的,这京城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心头立马闪现几个可疑目标,又一一排除。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