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贺南嘉领悟何意,便去查看另一人。
何卫气息微弱,他额间有血痕,擦净后能看清些许深灰色石屑,还有细小石粒深嵌进肉里。她在周围假山上找寻一番,发现血迹,从形状上与额间伤痕一致。此处地上脚印呈现脚尖一次次冲向假山趋势。她闭眼幻想何卫被人从后方强行撞向假山,再睁眼去看何卫后颈,果然有青紫色压迫痕迹,其手掌密布许多划痕、细细的血痕跟石屑,证实行凶过程。
“二妹妹,他还活着。”贺文宣见傅琛没惊讶二妹通晓尸语,验证两人相识,便不多问。侯府又生命案,当下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此人还活着,得想办法救治,说不定看到凶手:“我先派人请医官来,你这里还需要他么?”
贺南嘉摇头,轻嗯了一声,虽没仪器,可方才摸了何卫的脉搏,虚无飘渺,醒过来怕是有点难。
仵作忠伯来时傅琛也从空中回来,根据假山上脚印方向找寻到凶手逃窜的方向:假山、伙房顶、柴房顶、后门。这些位置的顶上多有瓦片碎裂伴随脚印的痕迹,又根据瓦片上残留的土木林草,推测凶手落地的都在草地上或是花木中。不出所料,在这几处区域间都有几片林木花草有踩踏痕迹。他不由得推测,凶手杀害文氏后,也是从屋顶逃窜到后门顶,这便避开了后门小厮的耳目。
大意了!
“属下失责,请少主责罚。”松石跪立傅琛跟前。
贺南嘉净手后返回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心中疑云乍起,杏眸深深望向傅琛。傅琛似感知她的视线,垂着的眼帘缓缓掀了过来,寒彻沁骨,戾狠决绝,可刹那间又变得平静无澜,仿若方才是错觉。
仵作忠伯验的尸语跟贺南嘉高度重合,此外还提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凶手是个左撇子。”
贺南嘉收了心绪,快步上前偷师。
“将军你看,此伤口肉纹理开口方向呈现右向,只有左手持刀才会坎向右向。”
对啊,刀向与持刀是相反的。仵作忠伯到底是老|江湖,贺南嘉是现代法医,甚少观察到这点,这就叫她联想到切牛肉,刀口方向顺纹逆纹切出来是不一样的。凶手是左撇子,且会轻功,那么范围又能缩小了。
傅琛薄唇抿成直线,命人去主厅发问,而后下令松石:“先办案。”
松石狠狠领命起身就去忙后面的。贺文宣亲自去书房找侯爷那拨人。
“能走吗?”晕血其实没什么,可堂堂大理寺少卿竟晕血就说不过去了,改天审问时犯人吐了一口血就晕了,岂不笑掉大牙!贺南嘉腹诽。
见仵作走了,陆怀远瞪了贺南嘉一眼,没好气道:“大娘子关心死人倒是多过我这个夫君。”
有病吧!贺南嘉来了气,不管人难受与否,现代话满口飙:“咱是塑料夫妻,你这指桑骂槐的称我没关切你,害不害臊?”
陆怀远:“……”
尽管不懂塑料夫妻是何意,可他绝不会问才智拙劣的大娘子,轻咳了声:“方才我好心拉你,不也被你推了?”扯平了。
安静,沉默。
陆怀远确实腿脚发软,可想着侯府这多的人,还有案情还是得靠他才行,审问到了只会打仗的傅琛指不定变得屈打成招,于是抬起手递给贺南嘉。
贺南嘉扶起陆怀远便问了想了很久都没的答案:“什么时候?”
陆怀远:“……”
主厅内。
贺老夫人神色恹恹地靠在太师椅上,女使又是喂水、喂食、按|摩、疏通胫骨,就差当老佛爷来伺候。人还委屈戚戚的说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受惊吓要回屋休息。
傅琛同意了,但提了条件:“月石,守着贺老夫人寸步不离。”
贺老夫人本来已由人搀起来,一听此话,屁|股又降回去,对着傅琛笑:“不麻烦,老身还坚持的主。”寸步不离的监视还是罢了。
侯爷脸色除了恹更多是惧,管家的身手比他好上几倍不止,若非受伤也不会退役做了管家。他去看了眼管家,就觉脖子疼,期期艾艾问:“傅将军,贺某生平与人为善,从未结仇,侯府连遭横祸,恐有人要加害于我们啊。”
傅琛没理而是低头跟贺文宣交代什么,贺文宣便执笔开始写。侯爷吃了一瘪,面上讪讪的,便和善氏寒暄几要不要紧、身子可还好之类的。
管家死了,贺南茵、贺文岩怕的毛骨悚然,且那个舅舅也遭了毒手,姐弟俩一直认为凶手就是冲着他们的。
“傅将军,阿舅一出现就险些没命,我真的很怕。”贺南茵说这话时眼泪就亮晶晶的,手帕拭泪,眼神却往善氏、贺南嘉、贺文宣方向有意无意地瞥。
贺文岩一如既往的跟屁虫:“那日我跟阿姐好意帮婢子干粗活,结果碰上一股怪风,我阿姐就受伤了。管家从前就对我们很照顾,阿舅来送小娘最后一程,这看来都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有闹鬼,府里除了二姐姐没事,旁人都遭了罪。”
贺南茵听了忙装一副小白兔怜人模样:“傅将军,怎么办啊,我真的好怕啊。爹爹……”
矫揉造作可以,但人在家中坐,枪从对岸来,那就不不行了。贺南嘉素来不爱莫名中枪,更不是个软柿子,她轻叹了口气,颇为不好意思般:“我倒是想瞅瞅鬼是什么样儿的。”顶着众人以为她胡言乱语的眼神,话锋陡然一转,杏眸漾起潋滟秋光,带着浓厚可惜腔儿,慢慢悠悠道:“但翠湖与我没过节,我倒是想看呢,鬼也不让呀。”讥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