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来时眉宇间带笑,张贵妃却不敢松懈,伴君如伴虎多年,了解圣人很少怒颜相对、仁慈和善、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可后来已很不常见了,除非是有打了胜仗这样的喜事。
行礼后,她如从前那般,亲昵地挽上圣人的胳膊往里头引,“皇上可真会挑时候,臣妾刚命人送来冰镇的香瓜,伏天里食,最是解暑呢。”
昭帝顺着应:“嗯,朕尝尝。”
张贵妃挽着昭帝同坐罗汉塌,宫女端来水盆,两人都净完手,用帕子吸净水渍。
昭帝拿起香瓜送口里,几块下腹后点头:“确实舒适。”
宫女自觉躬身退出去。
张贵妃亲手剥了几颗核桃,放在精致小碟中,“皇上莫要贪凉,多了胃受不了,食些果子吧。”
昭帝点头去接核桃仁,随口道:“琛儿与昭仁的事,朕琢磨了好些几日,觉得还是算了。”
张贵妃剥核桃的动作一滞,暗想果然是昭仁惹怒了傅琛,她笑了笑,放下拨核桃的钳子,“云溪是被父亲宠坏了些,但是她……”
“琛儿不比昭仁。”昭帝打断张贵妃,眸光仍旧和善微笑看着她,可其中有些她瞧不懂的深意:“他自小就无父无母,颠沛流离几年才被朕寻回。可怜他小小年纪在宫里事步步惊心,从不敢松懈,就怕给朕添了什么麻烦。朕,只想随了他的意愿。”
侍奉昭帝多年,张贵妃明白傅琛与昭仁的婚事已没了指望,更听懂昭帝的言外之意:不会让张氏与傅琛联姻,她点头笑着道:“臣妾明白。”
昭帝牵起张贵妃的手,笑言:“这日是平阳王的生辰,朕差人送去的贺礼想来也到了。”
张贵妃眸光里的笑色微暗,手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她很快调整好笑颜,抽出手反握住昭帝的手,“臣妾代父亲谢过皇上。”
昭帝再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人一走远,张贵妃就命人备笔墨,她要给父亲平阳王写信。
宫女都觉得张贵妃有些草木皆兵了,纷纷安抚起来,可她知道往年父亲的寿宴,昭帝也会送去贺礼,但从来不会跟她提起,事出反常必然总是觉得不安心,最好先知会父亲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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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王府府邸。
今日是平阳王六十大寿,平阳城当地的官宦人家都来了,有头有脸的商贾也是云集而来。
谁都知,张贵妃正是盛宠之时,平阳王膝下的三子又都身兼要职,还有传言,他的幺女昭仁县主会跟昭帝唯一的侄子傅琛联姻,因此,来席之人都莽足了劲儿讨好、巴结。
寿宴隆重盛大,宾客高朋满座,各个都举杯畅饮,众人自觉由高到低给平阳王敬酒,说着贺寿的吉祥话,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平阳王喝下儿子敬的三杯酒,面不改色,酒量一看就不低,他正笑呵呵等着第四人来敬酒时,王府总管张公公行色匆匆而来,走到平阳王身旁低语。
“来的可是赵雍和的人?”平阳王问。
张公公摇头:“大都统顾迭的四姑娘,顾惜。”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平阳王拆开阅读后脸色大变,碍于人多只看了眼王妃,可王妃察觉出眼神有责怪之意,他起身寻了个借口,“本王有些不甚酒力,先去醒一醒,诸位还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