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莱蒙小姐虽然嘴上应答着,但从神态到口音仍是个地道的英国人。
“你在这个国家里形单影只,没有朋友,出于某种原因不想回俄国。你的工作是伺候一位老太太,陪伴她,照顾她。而且你逆来顺受,从不抱怨。”
“是的。”莱蒙小姐毫无异议地顺着说,尽管她怎么也不会对天底下随便哪个老太太逆来顺受。
“老太太对你很满意,决定将她的钱遗赠给你。她是这么对你说的。”波洛停了下来。
莱蒙小姐又说了一个“是的”。
“后来老太太发现了什么事情,可能与钱有关,也可能觉得你对她不够忠诚,或者更严重——药的味道很奇怪,食物吃下去也不舒服。不管她发现了什么,她开始对你起了疑心,并为此给一个很著名的侦探写了封信——好吧,给最著名的侦探写了封信———就是我!我很快就要去拜访她。事情开始变得紧急,正像俗话说的,油要浇到火上了。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赶快动手。于是,在大侦探到来之前,老夫人死了。钱就到了你手里……现在,请告诉我,这个过程对你来说是不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合情合理,”莱蒙小姐说道,“我的意思是,对一个俄国人来说合情合理。我个人是绝不会做人家保姆的。我喜欢职责分明的工作。当然我做梦也想不到要去杀人。”
波洛叹了口气。“我真是想念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啊,他想象力丰富,浪漫多彩,虽然他的推测判断总是不对,但那错误本身就给人莫大的启发。”
莱蒙小姐没应声。她盯着打字机上刚打了一半的那张纸,恨不得立刻就把手放上键盘继续工作。
“那么你认为刚才那种情形的发生很正常。”波洛沉吟道。
“你认为不是吗?”
“我就怕是这样。”波洛叹息道。
电话响了,莱蒙小姐走出房间去接电话,回来报告说:“又是西姆斯。”
波洛急忙跑到电话前,“你好,你好。你说什么?”
西姆斯重复道:“我们在女仆卧室发现了一包士的宁——就藏在床垫下面。警佐刚刚回来通报了这一消息。我认为这样一来基本上就可以结案了。”
“是的,”波洛答道,“我想是可以结案了。”他的语调变了,突然充满了信心。
他挂上电话,在写字台边坐下,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面,一边喃喃自语着:“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呢?我已经察觉到了,不仅是察觉到,一定是我看见了什么。我的灰色小细胞开动起来,好好想想,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合乎逻辑,都那么理所当然?那个女孩,她谈到钱时的激动,德拉方丹夫人,她的丈夫,他提到俄国人——这个笨蛋,他确实是个笨蛋;那个房间;那个花园……啊!是的,就是那个花园。”
他坐直身体,静默了一会儿,眼睛里闪着绿光。接着他跳起来,走进隔壁房间。
“莱蒙小姐,请停下你手头的工作,出去替我做个调查好吗?”
“调查什么,波洛先生?我担心我不是很擅长——”
波洛打断了她,“你说过你对商人了如指掌。”
“我是那么说的。”莱蒙小姐自信满满地说。
“那事情对你来说就很容易了。你去趟查曼草地,找一个鱼贩子。”
“鱼贩子?”莱蒙小姐惊奇地问。
“对,就是卖鲜鱼给玫瑰岸别墅的鱼贩子。你找到他后问他一个问题。”
他递给她一张纸条,莱蒙小姐接过来毫无兴趣地瞟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合上了打字机的盖子。
“我们一块儿去查曼草地,”波洛说,“你去找鱼贩子,我去警察局。从贝克街去只要半小时。”
到了警局,西姆斯警督惊讶地迎过来,“你来得好快啊,波洛先生。我给你打电话才过去一个小时!”
“我有个请求:请你让我见一见女孩卡特里娜,她全名是什么?”
“卡特里娜·列格。好的,我不反对你去见她。”
这个叫卡特里娜的女孩看上去脸色比上次更加蜡黄,而且怒气冲冲。
波洛温和地对她说:“小姐,我希望你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事实。”
她挑衅地瞪着他。“我已经告诉了你们事实,并且告诉了所有的人!如果老太太是被毒死的,那也不是我下的毒。整个事情全都不对,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得到那笔钱。”她语不成调,听起来尖厉刺耳,在波洛看来,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可怜小鼠。
“那些药除了你没别人动过吗?”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吗?就是那天下午在药店配的,我装在包里带了回来——正好要开晚饭了。我打开盒子,倒了杯水,一起递给巴罗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