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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我是投入过度了,真以为他该对我打招呼。我真的开始生气,用领带把他绑在床头做惩戒,我不想听任何理由,总之是他不可以骗我。他知道,他承认了,他对我眨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他很小声地喊痛,喊不要,伪装出来一副恐惧到极点的无辜相,无论是我还是他的丈夫从来没胆这样对他。“你要……做什么?”他到这个时候还称职地不笑场,就这一句话就让我爽上天。
我和他十指交扣,对他的耳朵吐气:“你说呢?”
他马上笑出来,因为到了我想要他出戏的时候了。他简单几下就把束缚挣开,我们地位调转。他甩了两下被勒出红印的手腕,手不轻不重地抓住我脑后的头发:“你来。”
我也不想在这里面沉迷,可是没办法,我的生活着实贫瘠得可谓凄惨,总不能一直装好孩子,必须要一些低级趣味的东西给我增加一点乐子。但遇到演技拙劣的对象,就只会让我再窜起一层恶心。严栩安不一样,他简直为我量身定制,在我要求他对我求饶之前他就已经在这样做,而在我几乎要完全投入的那个瞬间,他又及时把我带出来。他连这一点都知道,知道我不愿意要那种不受控的感觉。我脑中冒出来一个想法,说不定不是他有多了解我,而是我根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刚刚他咬了我的锁骨,现在那地方很痛,好像被他的牙齿扎穿一个洞。我眼睛定定看着他的身体,那里真的有一个洞,所以是他咬穿了我。我马上意识到不对,那是他穿的洞,我不是在照镜子。
我记得它,我还细心地帮它涂过红霉素软膏。它本来已经差不多长好,现在看起来又发炎了,四周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我猜他会不太舒服,伤口发炎会刺痛、发热、发胀。我也在同样的位置感到等质的痛感,我在与他享有同一种知觉。
我其实反而觉得轻松了,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本来是我想要先走,他给我一个很好的让我离开的理由。他结婚不关我事,我不是在吃什么飞醋,我也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这个词只是想一想都足够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只是想他需要我,他最好在其他人身边的时候也一样需要我,不如说,他是在别人身边却最需要我这件事才让我最快乐。
等我们重新躺在床上,从那样一个角色回归成我们自己,我才要再一次问他,他到底是要和谁结婚,婚约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不许对我说谎话。
他告诉我真相,他的婚约早在他和Alvin交往的那一次之前,甚至还早在我回国之前。对象是老太太的一个学生的儿子,反正差不多就是电视剧里的那些商业联姻,两个人可以去能结婚的地方结婚,去拿一张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再去办一场婚礼。
这个真相不是我想听的,没有多大意思,比不上他五年前就和人领养一个儿子,现在儿子上小学,要来找他补数学。我精神松懈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他的肩膀:“人家不远万里去一个支持同性婚姻的地方举行婚礼,那是矢志不渝的浪漫,结果被你们这种人玩成生意!”他不反驳我,是承认我说的话百分之百有道理。生意多好,生意比爱好多了。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我问他,“我要检查一下我的签证。”
他还是笑,假装在查看他的schedule:“……大概明年春节?”
“不可能。”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真的。”
“放你的屁。”
“你好凶啊……”
我也觉得我好凶,连装都忘记装一下。我凑近他,我们鼻尖对着鼻尖,我舔他嘴唇哄他,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才不会对他凶,我最喜欢他。“明年的春节正好,我去给你当伴郎。那有我在场,你还能结婚吗?你觉得你讲得出婚礼誓词来?”
“讲不出。”他点头承认了。我盯着他讲这三个字的口型,那个不字就像是在索吻。我一口咬上去,算他够诚实。
怎么说,他准备要去见他的未婚夫了,他告诉我这件事就是因为他们准备见面。费其钧,那个人的名字。我读了两遍,骂好难读。如果这个名字好读,我就要骂它很俗。
他今年二十八岁,做艺术品生意,在收藏家名单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我不知道那具体是做什么,后来去问了我爸爸,他告诉我就是你投资一个艺术家,把他的作品炒上高价来赚钱。他也参与过,后来和艺术家本人翻了脸,现在还有几件雕塑作品烂在仓库里。他说我还小,不用着急懂赚钱的事,以后愿意学的话,他可以来教我。
我不打算让我爸爸教我,我喜欢去找当事人教我。赶在严栩安和他的未婚夫正式约会之前,我终于拿到我的驾照和第一辆车,一辆大红色英菲尼迪,扎眼得在二十楼都能一眼看到。我拿驾照的第一天就开着这辆车和范世朝去海边玩了一次冲浪,让他检验我的技术是不是能把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人搞到晕车,最好晕到连前一年的年夜饭都吐出来。结果开得太膨胀,下了高速就吃到一张罚单。
严栩安喜欢我的新车,我自告奋勇给他当司机,送他去上课。本来数学系严老师已经很抢眼,这辆车直接让他再上一个档次。我没事可做,送他到学校后也不走,就坐在车里打游戏,等他下课。有经过的女生对着窗玻璃照镜子,我摇下车窗,她们尖叫一声跑走。
我并不想见他的未婚夫,但一次课后,我都马上要上高架,他让我换一个方向,他不回家,要去美术展,我立刻明白他终于要去和费其钧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