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意志崩溃的时候,离目的地只不过一公里左右。
意识似乎不再主导肢体,躯壳凭借的也不是惯
性。成子觉得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他,推得他踉踉
跄跄地跑了起来,跑过加油站,跑过小邮局,最后一
把把他推到宿舍门前。
成子后来跟我说:“我对天发誓,那是一只手!
我甚至感觉得到那只大手的食指和无名指的力
道……”
成子在门口就开始脱衣服,到床边时,他被自己
的湿裤子绊倒在水泥地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插上电热毯,躺下的那一瞬间迎
来的不是宁静,不是放松,不是释然,甚至不是空
白,似乎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再现那份微妙感触。
成子睡了半个小时,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昏迷了半
小时后,身上的疲惫才稍有退去。
他躺在床上想,其他的人呢?死了?他想哭但哭
不出来,他支撑起胳膊想扇自己耳光。这时门开
了……宁博到了。宁博依靠在门框上已经喊不出声音
来,他瘫软成了一团泥。成子光着屁股跑下床帮他扒
了衣服,又拖他到床上休息。人从一个极端寒冷的环
境突然转换到另一个热的环境中容易休克。成子让宁
博枕着自己的胳膊,他看着他,生怕他会再次死掉。
这时又一个目光呆滞、仅凭惯性动作的躯壳走了
进来,也一言不发,把全身衣服脱得精光,生挤上床
躺在成子和宁博旁边。
万幸,三个人都活着走了出来,彼时像刚出生的
婴儿一样光着躺在一起,谁都没死。
成子终于淌出了眼泪,后来他对我说:“第一颗
眼泪像粒荨麻子,扎得满眼满脸生疼。”
十多分钟后,成子同事终于“啊!”地喊了出来,
似乎要把肺部的空气都排得一干二净,又像婴儿出世
的第一声啼哭—也许对于他而言,那就是一次新生
呢。
成子同事后来说十二点左右他已经绝望了,躺在
雪地里等死。躺了几个小时也没死成,却被两个开车
去找牦牛的藏民发现,看他还有呼吸,赶紧救起。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