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突如其来的医院之旅,尽管结局已经注定,季恕还是想要做那个善后的人,他眼神在两个队友间梭巡,慕鹤轩低头不看他,他就逮着最好欺负的钟悦点名:“钟儿,说说。”
“……”钟悦脸顿时垮了,像被点名要检查作业的小学生,“队长,所以你真的不记得?”
“昨天晚上,你手机一直有人打电话来,星星就叫你起来接,结果发现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在那儿了,叫都叫不醒,当时把我们都吓坏了,才赶紧打了120把你扛到医院……你也真是的,自己不舒服也不说,非要等到来医院才行是不是!”
钟悦说着说着又要生气,季恕赶紧打断他放大招:“我没感觉不舒服!那后来呢?医生怎么说?”
慕鹤轩木着脸接了话:“检查做完了,什么毛病都没有,但你就是醒不来,跟被魇住了似的。当时急诊室站了三个医生,后来站了七个,围着你研究半天,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得出结论可能是罕见病,要成立专家组,还说、还说——”
老幺有点说不下去了,刚才气势汹汹的钟悦也别过脸,好像单是面对这句话都让他们无法接受,良久,慕鹤轩才哑着声音道:“医生说因为这个原因不明,没法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在他们得出结果之前,可能你一会儿就会醒,可能你再也醒不来,往后……就和植物人一样了。”
屋里陷入一片静默,好不容易活跃一些的气氛又低沉下去,弄得季恕也有些无所适从;理智上他当然知道医生说的后一种情况至少现在不会发生,可是关心他的人却是真切地体验了天降噩耗的难过,他没法对此无动于衷。
“都别丧气了,”他强颜欢笑着说,“我这不是醒了吗?醒了肯定就是没事了。”
慕鹤轩拧着眉,看样子还有些疑虑,但被他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昨晚一直有人给我打电话?”
“嗯。”钟悦乖乖地点头,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他的手机,“不过据星星说好像也就打了四五个就停了,后面没再拨来过。”
笨蛋钟悦说着说着,又开始暗自神伤,独自跑题:“哥,你知道我为啥拿着你手机不?”
季恕睨了他一眼,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为了安抚小孩一颗受了大惊吓的心,还是接了茬:“你说。”
钟悦抽搭抽搭:“我想万一你要是醒不来,就把你的手机给格式化摔碎了扔进河里,网上不都这么说么,要留清白在人间。”
“……我谢谢你!”
季恕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拿到手机解了锁,但看见未接来电时就有点笑不出来:满屏来自老何的拨入让他有些不祥的预感,且不说老何与他只见了那么一次,就依对方那个臭脾气劲儿,如果不是有要紧事,也是万万不可能在此时叨扰的。
他皱着眉回拨了过去,刺耳的彩铃响了一会儿,老何接了,声音低而沉:“喂。”
“何爷爷,”他小心地叫了一声,对自己的境遇只字不提,只是道歉,“对不起啊,您昨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
他隐约听见老何在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点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于是声音也越来越轻:“何爷爷,出什么事了?”
“已经没什么了,”老何好像也没太多说话的力气,十分疲惫地讲,“不用和我道歉,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你——”
电话将要结束时,老何欲言又止,像在犹豫该不该说,季恕便耐心地等着他下文;过了很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老何又说:“你今天能过来吗?不能就算了。”
“我能,我有空,您说。”
季恕在钟悦猛瞪他的眼神里答得飞快,老何好像也被他的斩钉截铁打动,过了会儿才继续道:“那你来吧,不是说是你一见如故的兄弟吗?”
季恕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但很快,便死死地捏住了手机。
电话里,老何最后说:“你来送它一程,它应该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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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钟悦这样的好弟弟(会给你格式化手机版)你几点回家
第22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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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恕挂了电话就想往门外跑,身后慕鹤轩和钟悦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抱腰一个拖腿,坚决不同意:“队长,不行!”
“对,不行,你刚醒还没一钟头呢!”
季恕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医院病号服,带着俩挂件儿艰难地朝门口一步步挪动,同样也很坚决:“真有急事!……钟悦你撒手,我裤子要掉了!”
三个人乱成一锅粥,谁也不肯退让,最后慕鹤轩急了,几乎是喊着说:“队长,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呀,你告诉我们,我们去给你做不行吗?”
季恕怔了一下,挣扎的动作停了,他忽然在这一刻感到命运弄人:如果他没有变成猫,可能这种类似保护一样的话一辈子也不会用到他身上,但现在真的发生了,而他明明又那么期待有人愿意忧他所忧,却不得不拒绝。
那种恍惚的宛如飘在云端一样的不真实感再度将他包围,他低头,看见慕鹤轩和钟悦乱糟糟的发顶,像是预示某种别离的回光返照,让他分明想要掉眼泪,却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
他轻声地说:“你们俩先松开,我现在不走。”
两人犹豫地松开手,慕鹤轩还拽着他一点衣角,不安地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季恕慢慢将他们的头发给捋顺了,一人拍了一下脑袋,端出长兄的架子:“我不骗你们,现在确实是有急事,而且只能我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