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给他东西,你给我一点纸,一个笔墨,我练练字,他不能说我写小说。
他这个放浪生活到底都是些什么呢,我们不能瞎编,其中有一条大概可信,就是一个记载说曹雪芹身杂优伶——他是跟唱戏的在一起混。
唱戏的在今天那太值得可贵可敬了,名演员,艺术家。当时不是这样,其贱无比,叫戏子,良家都跟他不来往,更不要说通婚。
这样的书香子弟曹雪芹,八旗公子哥,跟戏子混在一起,简直叫不孝行轨。
正像《红楼梦》里边的贾宝玉,交结蒋玉菡、琪官,就像那样。
宝玉为什么挨打,就是因为这个嘛,开头引起就是因为他交结了别的王府的一个戏子。
曹雪芹不但交结戏子,他自己还粉墨登场。
这个有趣极了,我们想想这个大才子,如果他在舞台上表演起来要轰动北京九城。
我认为没有问题,你想想他在前门外广鹤楼,他一出台,当时看戏的都什么人,都是八旗贵族子弟,那还不一眼就看出来:、。
好,这个曹雪芹~一方面佩服他那个才貌,那个艺术风格,那迷人得很;一方面马上就传出说这谁家的,他怎么干这个。
那家长一听,简直受不了,赶紧把他就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
这个是他少年时期的一种行为,到了后来他创作《红楼梦》是否还是如此,还在空房,当然不是了,自由了。
自由了他的条件如何,这个我们从另外一个方面议。
也是一个诗人,他姓潘,是南方人,叫潘德舆。
他做了一部书叫做《养一斋诗话》,这个就不细说,不在我们本题。
但他另外一部笔记小说叫《金壶浪墨》,里边涉及到《红楼梦》和曹雪芹。
潘德舆的时代当然比曹雪芹要晚一点,但他的见闻还是可靠的。
他说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很穷,穷到他屋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就有一个桌子。
这个桌子大概就像个小茶几似的,有笔砚,其他什么都没有。
连做书的,今天叫做稿纸,当时连做书的纸都没有。
怎么办,曹雪芹就把老皇历,就是过去废了的,他把这个皇历拆开了以后,这个叶子是双面的,他这么反过来一折,写字。
你看看这写作的条件,这个把曹雪芹写作《红楼梦》大致的物质条件算说了一下。
其他我们所能知道的就是他能画,他的好朋友敦诚敦敏留下来的诗里边,把他的能画、好喝酒——过去的文人这两样总是连接在一起,曹雪芹也不例外——作为一幅对联,那么提、咏、画、诗,敦诚敦敏佩服曹雪芹的不在其他,是在诗。
首先说他的诗,其次是画,喝酒那是另外,那是生活上,跟文艺有关,但是不是一回事,可是他们的诗里边常常把这三者连在一起说。
有一个对联说是“寻诗人去留僧舍”,这什么话,曹雪芹寻诗,去找诗的境界、诗的材料。
“人去”,他出去了,这个人就是曹雪芹。
寻诗的人离开了家,到外面去,西郊,到处都是诗景。
“留僧舍”,天晚了,回不了家,那一下子不知道跑西山哪儿去了。
僧,和尚,舍就是房舍的舍。
下句呢,“卖画钱来付酒家”,他卖画来了收入了,他这个钱做什么用,还那酒帐,他不能每次拿几文钱到小酒店里去买酒,他没钱,他赊着,他每天得喝酒,卖了这几张画收集点钱,然后到酒店去还了帐,好下次再赊,是这样。
还有说他穷得,举家食粥。粥是稀粥,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西山了,也就是说他晚期的生活里一直没有脱离开这么一个困穷的境界。
曹雪芹还有什么特点特色,高谈阔论,那口才不但是讲故事,跟朋友他好发议论。
这个人大概这个嘴好说,好谈,还不服气,专门好跟人辩论,就是雄谈高论。
曹雪芹在乾隆二十四、五年的时候到南方去了,敦诚敦敏非常想念他,也做诗。
后来这个敦敏忽然到朋友家去,当然是满洲人家,明琳家,有一个书斋叫养石轩,就是养石头的书斋,他到那儿访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