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低呼,抬起眼来,“你受伤了!”
欧竞天在被推开的一刹那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却强自靠墙站稳,仍旧含了一抹凝定的微笑,声线也平稳如初:“爱妃,烦你看看通道里有无血迹。”
慕清妍目光连闪,心跳如鼓,紧紧抿了抿唇,沿着他的来路走了一程,除了离门口近处有些微拖曳的血痕,通道里还算得上干净,折返回来跟欧竞天一说,欧竞天点了点头,拉过她,在她肩头一靠,放心地晕了过去。
慕清妍只觉得小山一般的重压重重落在肩头,几乎站立不稳。欧竞天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身子奇怪地弯折着。
费力地将他拖进去,安置在榻上,看清了他身上的伤,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脸色即便是在朦胧的珠光中,仍旧是白得近乎透明,原先殷红如点朱的薄唇白得发青,本来光洁的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身上黑色的衣衫此刻深黑发紫,却是早已被血水浸透,他身后还拖着长长的披风……
披风?她抓过披风一看,心头猛然又是一跳,这哪里是披风!夏末天气哪里用得到披风!这是一条严冬才用得到的鹤氅!鹤氅下摆有严重的摩擦痕迹,本来颜色已经看不清楚了,想来他便是用这东西来抹掉一路行来留下的血迹的。
那么,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少,有多重?
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解开了鹤氅。
“爱妃,你动作这样轻缓,是想让本王血竭而亡么?”不知何时,欧竞天已经醒了过来,凤眸深黑如故,却含了一丝细微的调侃,如深沉的夜色天幕里一点明亮的星光。
慕清妍心神稍微安定了些,转身取出木柜里的小药箱,伸手去解他衣服。指尖碰到他衣襟的一瞬,有短暂的停顿,然后,继续。
他的衣服早已被鲜血黏黏糊糊粘在了肌肤上,旧的血液已经凝固,这一揭开,便有有新的血液涌出,瞬间打湿了她的手指,她犹疑着顿了顿,回眸查看药箱里是否有麻沸散之类的药。
欧竞天却轻微而坚定地道:“本王不用那些药!这点痛,对本王来说,就像蚂蚁咬了几口!”
慕清妍一咬唇,你都不怕我还怕些什么!
她知道动作越是轻缓,撕扯之痛便越是清晰而难以忍受,所以她手臂一抬,用力一扯!
“咝——”欧竞天抽了一口凉气,低沉地咕哝,“床笫之间又不见你如此勇猛!”
慕清妍又气又笑,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他,撕开他上身衣服,浸湿了布巾给他抹掉模糊的血痕。铜盆里的水很快便通红得看不到盆底,他身上却仍旧是血葫芦一般。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擦拭干净,露出血迹下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伤口,最小的伤口也有寸余长,最大的竟长达一尺!血肉翻卷狰狞地露出里面粉红苍白的肌肉。手臂上也是如此,真不知他方才怎还能抱自己抱得那样用力。
慕清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狂跳。抬头道:“我需要一样吹毛利刃。”
欧竞天本来合着双眼,闻言睁开一线,手指微微一动,腰间腰带弹开,露出一截锋锐的剑尖。
慕清妍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针,在剑上削掉针尾的珍珠,凑在剑尖上一点,出来一个小小针孔,又从衣服上抽出几根丝线,穿针引线,放在一旁,起身点了几根蜡烛,这才又回转来,低声道:“我要替你把伤口缝起来,否则不易愈合。”
欧竞天“嗯”了一声,眼缝里最后一点疑虑消于无形,又闭上眼睛,身体放松。
慕清妍再次深吸一口,擦掉手心一点汗渍,把一块手帕塞进欧竞天口中。
欧竞天睁开眼本能地想拒绝,但是碰触到慕清妍清澈眼眸中的坚持与柔软以及更深处来不及掩藏的后怕,便乖乖张口咬住。
慕清妍这才垂头仔细替他缝合伤口,她针线功夫极好,针脚细密细腻,将来便是留疤也只会是浅浅一点痕迹。手下的肌肤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仍旧没有一丝颤抖。这人难道真是钢筋铁骨,心如磐石?
除了正在缝合的,其余伤口还在流血。她瞥了一眼,运针如飞。很快将上身伤口缝完。只觉得浑身湿哒哒难受极了。
忽然额头传来干燥触感,微一抬头,却见欧竞天含了一抹温软笑容抬起包裹得动转不灵的手替她抹去汗水。回敬他一个微笑,她扶他坐起,又给他处理背上伤口。
然后是下身。给他脱得只剩一条犊鼻裤,再看他双腿,他的腿瘦不露骨,肌肉紧致结实,此刻也布满了各色伤痕,右腿上一道贯穿伤几乎洞穿了肌肉,若是处理不及时,只怕这条腿就废了。
那么他,是如何拖着这样一条伤腿浴血奋战,然后又来到这密室寻她的?
心头微颤,眼睛泛起酸涩的感觉。这一次缝合,欧竞天发出一声低微的闷哼,腿也抖了抖,她奇怪的抬起头,却发现他双眸紧闭,原来已经晕了过去。那么先前,他便是一直以自己强大的意志控制自己的神智,还有,皮肤肌肉的!
慕清妍鼻子微微一酸。压抑已久的对他的怨愤恨怒,一霎间烟消云散。渡过此劫,欧竞天,我们便划清彼此界限可好?你这样的人,我不愿去恨。你比我,活得艰难痛苦。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一 王府风云;第四十五章 患难;
好容易处理完欧竞天身上所有伤口,又替他抹了一遍身子,给他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慕清妍这才发现自己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的骨架都像要散掉了,动动手指都觉得酸痛难言。
强迫自己睁开眼,保持清醒,她看了看包扎完毕比平常胖了两圈,像个大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