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长随把身上的银票都给了她,她诚惶诚恐,并不敢收。显然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七皇子这一支既然没有死绝,未尝没有可能。
我告诉她:虽已穷途,鄂南却还留着青山。
定安大将军已死,但鄂南的十万大军还在,其中未必没有感怀旧主的人。这也是轩帝处处忌惮之因。
那次没有过多的交集,我是给他们一丝希望,也是为顾氏留一条退路。
我与父亲想法不同,傅琮确实样样都好,却不是当帝王的料。
三年,足以让那个蛮荒偏僻的县改头换面,也足以让卧龙飞天。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偷偷进京找我谈判的会是一个女子——苏折桑。
她显然没有认出了我,仰头冲我笑,明媚到万物复苏,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落落大方的向我行了一了礼,代表了傅戎的诚意。
去年冬,轩帝隐疾爆发驾崩了,太子登基的成为景帝。
同年,十万定安军连同鄂南郡三省郡守一起叛变,气势汹汹连取十座城池,失踪了三年的七皇子再次露面。
郢合的江山出现了裂痕。
苏折桑表明了来意:要我帮助傅戎东山再起。
傅戎在短短三年里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除去定安将军留下的势力外,他本身也是出了名的谨慎狠厉。这样脱胎换骨的七皇子,远比斯斯文文的太子更适合做一国之君。
我没有答应,而是问她:“我为何要帮你?”
父亲是太子太傅,景帝登基后便封他为阁老兼任丞相之职,景帝对顾家可谓是全心全意信任。父亲也是忠心耿耿。
站在百姓的角度来说,景帝会是个庸庸碌碌的皇帝,但站在顾家的利益上来说,只要不出格,顾家只会越来越繁盛。
所以,我完全可以不冒这个险。
她早有准备,丝毫不慌乱,笑盈盈的说,“无用的帝王最容易产生奸臣,没有永远的安稳,不思进则只能退。”
我不置可否,只有变化才是永恒,有朝一日傅戎也会变,顾家的处境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景帝遇事温吞保守,过于死板,只怕顾尚书的想法再过几十年也无法施展。”她眼睛亮亮的,和三年前判若两人,“王爷说,若想真正富民,必要开海市,修运河。”
为官者,都有为民请愿的想法,除去顾氏一族的权衡,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修运河,开海市,打破士农工商的压制,鼓励百姓行商。另外也打破是田就种稻谷的传统,推行因地制宜,当地种什么丰收便只种什么。
我和父亲提过这个想法,还没说完父亲就打断了,他和景帝都是求稳保守的,他们拒绝推翻几百年累积下来的传统。
“王爷见江南洪涝,百姓亟需赈救,官府却依旧迂腐固执。十分心疼,若能赐福百姓他愿意去走前人未走之路。”她很是诚恳,“王爷有造福万民的心,也愿意拿十足的诚意求贤能之士。”
其实她说全对,这些年来我一直藏拙,大多数人逢迎我,是因为我的家族,我的策略他们也是点头,但是掩饰不住笑意。
“你觉得我的策略当真可行?”
“顾尚书何必谦虚,王爷常说你是天生的相材,只是未逢明主。”
她说话时,一双杏眸总是那样诚恳的盯着你,语气温和叫你忍不住去信任。
我不由拿她三年前的模样对比,她身上早已没有小姑娘的怯懦和狼狈,取而代之的是雨过天晴,万里晴空。
“王妃入京可回过苏家?”我随意找了个话题,窗外湖光粼粼,莫名有了闲聊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