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玩心大起,也不安心习字,缠着她给自己讲童话说故事。溶月便给他讲风之谷,小家伙听的投入,过个把多时辰,眼睛还是炯炯闪亮。
抱着他,溶月念出故事最后那句台词,犹忽而笑、喃喃重复:“……无论是多痛苦,都要活下去!”
小家伙受她语调的低沉影响,大眼睛懵懂望着她,有些无措的迷惑。溶月朝他莞尔一笑,亲着他的额头问:
“桢佑晚上想吃什么?爱米给你做好不好?”
“要吃银杏蒸鸭。”
小家伙抿嘴喜起:“还要吃鱼丸粗面。”
鱼丸粗面!
溶月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戳着他的鼻子问:“你又不是麦兜,吃什么鱼丸粗面?”
小家伙扯着她衣襟,有种孩子气的郑重其事:“可我就是想吃,你上次不是说那个滑滑的特别好吃吗?”
溶月拿开他捣乱的手,沉声道:“你这小东西,现在那里有当初的乖巧?我这衣服被你揉成这样,还怎么见人!”
她的声音明显扬起,小家伙却一点都不怕她,捂嘴笑得既可爱又赖皮;溶月望着叹气,又忍不住亲他一口:“好了好了快起来,都酉时了,我们去厨房做菜。”
说着话,已把他抱到地上;自己整理裙褶:“鱼丸做起来费劲,明天再吃,今天先吃蛋黄南瓜。”
话罢俯身拉着他手,笑着商量:“爱米今天想吃南瓜和闷饭,好不好?”
小家伙扯着她的中指,甜笑答得爽快:“好。”
一直侍立角落的桂嬷嬷,眼里的神色早复杂变过几轮,看着大的拉着蹦跳的小的出了房门;鼻子里喷着粗气,磨磨蹭蹭地追随而去。
溶月知道瑞景轩有个平常烧茶水的小厨房,只有两个灶头,便直接去了那里。路上想好食材,让半春去找黄总管备来。过了半刻,黄总管不光亲自带来食材,还送来两个厨娘。
溶月看着他,淡淡笑道:“本宫要给大皇子做几道随常菜。既然你来了,就顺便去问问饶公公,皇上可有什么交代?”
黄总管眼睛骤亮:“小的明白,奴才这就去!”抬眼见皇后颔首,立即躬身而去。
又过两刻,溶月蒸上银杏鸭,炸了虾仁,开始炖青鱼,黄总管才跑来回话:“皇上说,想吃皇后娘娘之前做的牛肉粥。”
溶月目送黄总管离去,望着蒸笼里的栗子鸡,微微皱眉;一旁打杂的桂嬷嬷连忙上前建议:“皇上最喜欢吃牛肉了,老奴这就去大厨房那边寻牛肉?”
溶月回头看着她已迈出门槛的脚,笑着阻止道:“不用了,下次再做也是一样。”
桂嬷嬷目瞪口呆,呆望着皇后;滞了片刻才硬是把脚收回去;眉头却是再难舒展,直到戌初开始上菜,桂嬷嬷看到皇上知道没有牛肉粥立马沉了脸。她瞄着立侧垂眸的皇后,心里不免幸灾乐祸,这皇后看着是个精明人,为啥会做这种蠢事呢?
这么一想,桂嬷嬷心里狐疑突甚,皇后很多时候,还真是不一般的奇怪。
这边站在一旁、暗自观察着皇帝的溶月,看出他对于牛肉粥的不虞和介怀。心中微微有些失笑;皇帝虽然城府精明,到底还是会犯年轻的孩子气。
溶月前世思维,男人不到三十岁,就都是孩子。有些男人甚至更晚熟,孩子气要到四十岁,甚至五十岁。而到了六十岁七十岁,就更加可以理直气壮返老还童。
见上菜摆箸的宫侍依次退去;溶月先安顿桢佑坐在束腰圆桌下首,又拿了银箸亲自给皇帝布菜,先是夹块香糟露带鱼,皇帝没有动。后又夹了块栗子鸡,皇帝略微犹豫,终是沉着脸吃了。
溶月望着他浅笑,这才细声解释:“栗子和牛肉食性相克。中午喝的红豆羹里有红糖,也和牛肉相忌。”
看着皇帝脸色诧住,溶月笑的越渐淡然:“臣妾明早再给皇上做牛肉粥。”
鄢祝融神色再没特别明显变化,只举箸的手停滞片刻,才声线平静放令:
“皇后也坐!”
溶月随即欠身坐在小家伙旁边,仔细检查确认鱼汤里没刺,才各递一碗给父子两个。自己也喝了半碗鱼汤;接过半春盛好的闷饭,自顾吃了起来。
桢佑和溶月数月同桌用膳,早就形成彼此给对方夹菜的习惯。周围伺候的几人也已习以为常。鄢祝融却看着他们你一勺南瓜,我一箸虾仁,渐渐蹙起了眉梢。虽然这些细节,他觉颇多失礼,但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笑得窝心,他终是忍住没有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