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是嘀咕,就算是想要责斥皇后,又好像找不到强有力的理由。比如那牛肉粥,硬是不先说明,非等着自己显怒,她才四两拨千斤的春风化雨;彰显她的聪慧大气,却也凸显自己沉不住气。想到这里,鄢祝融不由气结,自己如何会沉不住?
沉不住气,那根本就不是自己!
心里如此梳理,鄢祝融直觉火气要上来,但他决定以后一定不再着皇后的道。脑中这么咬定,眼眸的光迅速已释放出疏离。
下首的溶月看得心头微跳,亲手从暖锅里盛了半碗闷饭,呈给皇帝:“皇上试试这个,羊肉适宜冬补。”
鄢祝融慢条斯理吃着白玉碗中的碧梗米,既不答话,也不接碗。气氛陡然下沉,除了埋头吃饭的小家伙,所有人都感受到皇上对皇后的冷淡。万春和桂嬷嬷的嘴角几乎同时翘起微妙弧度。
只有留金很是无奈的在角落撇嘴,翻着白眼。
溶月却了无尴尬,镇定如常的浅笑,把那半碗闷饭直接倒进自己的鱼汤;自顾悠然轻语:
“这闷饭是有点粗,正好臣妾爱吃。”
说着拿了布菜的银箸,又夹块羊肉给皇帝:“皇上尝尝这个,如果觉得好,明日个让他们炖羊汤喝。”
鄢祝融这次没再冷脸,把那羊肉吃了两口;却突然说道:“味道还行,明日皇后炖汤。”
众人听后神色各异,唯溶月目光平静,笑着低声应诺。鄢祝融看着她总是笑意盛暖的脸;蹙眉暗想,到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跳脚失态?
念头滑过,鄢祝融脑中突然涌出昨夜皇后旖旎时微红的脸,波影中那些湿润的忍耐;还有她身体被自己缠绕出的妖娆……鄢祝融身体蓦地起了反应。
脑中欲念来的不合时宜,鄢祝融不禁有些讪然的懊恼,赶紧挥去那些杂念,回归进食。目光却不受控制的飘向下首的皇后;月白翠绿斜衽的小祅紧贴在皇后身上,下巴到胸部的线条起伏的晃人眼睛。
鄢祝融看的越发心中颤动,草草喝了两口汤,就丢箸离席。溶月和小家伙见状,少不了忙着也要起身,却他摆手制止:“你们继续用。”
略顿一下,还是吩咐溶月:“皇后今夜不用回春晖堂。”话落,快步带着留金离开花厅。
溶月愣怔。
“好啊好啊,母后,你再陪我睡好不好,继续给我讲菠萝油。”
溶月被桢佑摇醒,回神看到拽着自己胳膊、全然天真的小家伙。再看眼早已空无一人的上座,心里像是被水草漫过,恍惚有种毁灭后的丧失知觉。
“是菠萝油王子!”
摸着他脑袋,溶月和他商量:“爱米明天再给你讲,好不好?”
“今晚讲,今晚讲!”小家伙和她熟悉后,就开始显现孩童的泼皮:“你好些日子没给我唱歌,我要听那个一只熊。”
溶月被他摇得东倒西歪,也无心再用膳;脑仁泛疼的折中妥协:“好了好了,别再摇了,我们先回房去;我给你洗澡,故事明天再讲。”
小家伙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溶月让半春回春晖堂拿她换洗的衣服过来,桂嬷嬷和万春备水,伺候着两人沐浴。
溶月还半湿着头发,留金就来传她去见皇帝。溶月神态如常安顿小家伙早睡。留下万春,自己披了件银色戴帽披风,只带半春去了皇帝书房旁的暖阁。
刚进房门,就闻到浓郁的热气扑面而来。室内昏暗,目光所及,房中杳然无声。但溶月知道皇帝就在那道石青竹的帏帐后面。
脚下来不及做出矜持或是犹豫,羞涩更是无稽之谈。溶月碎步穿过屏风,掀帘进帐,入目就见穿着素白暗云龙纹寝衣的皇帝捧着本奏表、就着盏五福玉罩宫灯半躺在镂花架子床头。
溶月解去披风,挂在檀香木鹤纹衣架。才轻步走至床边,也没有行礼,轻声直接问道:
“皇上,要早歇吗?”
鄢祝融抬头,仰着张削挺微暗的脸,眼睛直直望住皇后,见她双瞳剪水,半潮的头发用根麒麟金线,绑成一束挂在胸前;一身猩红翠衽小祅裹在身上,灯影投在红碧间,红粉面中漆亮的眼,还有凝脂的雪肌红艳的嘴。
美得艳醉,眩惑得气息同感觉,也更特别。
鄢祝融丢开手中工部奏表,把手伸向皇后,无声的邀请。
溶月看着那阔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突然绪起,也许该少些不适,多些庆幸。至少眼前这人,他有吸引视觉的魅力;至少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