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看那胡冲一对金鱼眼,状貌粗俗,知道他头脑简单,容易对付。就说:“郡守大人,小民告官为的是揭露真有犯兽罪的坏官,让郡守大人知情惩治,绝不是诬告。”
胡冲听说竟有官员犯兽,登时怒起,因为他想到在邺城与太子石宣打猎消遣,发觉禽兽越来越稀缺,便和石宣一样心情不快。
“说,那是哪里的官员,叫个什么屌名?”胡冲吼道。
“剧县县令何慕求指派继子锡侯开店,每天都要残杀禽兽无数,自食不说,还大量供宾客吃喝。。”
“属实吗?”
“大人可以派员同我去查证。”
胡冲大约思考什么,停顿了一下。
“这么大的事的确该查!”隋主事趁机插话,“大人如果派人,我愿去!”
“我也愿去查案!”隋衙役也说
胡冲的情绪受到影响,接着就发话:“犯兽罪是皇上要严惩的大罪,怎能只是指派你们,得我自己去。你们带些能做事的跟着我。找到了证据,我要立刻将那个何什么屌官治罪。”
这时候他已经想好,上任第一顿杀威棒要打向剧县何县令。
何县令却未做好挨打的准备。他陶醉在舒心爽意的日子中,没有及时派人去郡府打听官场变化情况。以为按照惯例,郡府有什么动作,一定是派了差役来通知。这次胡冲带着包括原告王猛在内的一列人众突然来到剧县,何县令完全不知,正在爽斋酒店与最近觅得的新欢风情高手出席亲近僚佐替他们举办的蜜月宴,那满桌的菜肴让人眼花,但见:
龙凤呈祥蛇雉烩,双手捧月熊掌煲。洞房蜜炼穿山甲,香辣勾丝钓金龟。风情万种猴脑汤,肥美鲜嫩娃娃鱼。美女螺髻驼峰肉,补肾壮精虎鞭烧…
僚佐们都了解何县令喜好舞文弄墨的脾性,为博得他青睐,每道菜都标了个风雅的名字,也透露出菜肴的珍奇质地。不料这些努力没让他们捞到丝毫好处,反成了他们的犯罪铁证。
胡冲按照王猛指引,问清楚爽斋酒店地址,进入剧县县城,首先就扑向了这个目标,那蜜月宴上的奇珍异味顿时无一例外被胡冲金鱼眼看到。他铁青着脸盯住何县令,吩咐隋主事和隋衙役带人继续搜索罪证。
何县令没见过胡冲,不知对方来头,喝问一声:“本县令在此,你是何人,岂敢无礼?”
他有经验,以往只要这么断喝,冒犯他的人差不多就会吓个半死,现在,他要稳住局面。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四 以毒攻毒
胡冲怒火烧心,冲上去一巴掌,打得何县令两眼乌黑:“我是郡守,我要治你犯兽罪,砍你的屌头!”
在弱者面前凶暴的人遇到更加凶暴的强者,一定软弱得不如狗屎,何县令现在就是这样。胡冲话音刚落,何县令以往的山寨版文雅风度尽失,登时瘫倒在座椅上。
当天,胡冲在县衙里审案,隋主事和隋衙役将他们在酒店现查到的各种野兽皮毛派人抬到县衙,堆积起来就像小山。
胡冲越看越气,“娘卖*的,怪不得连邺城的野兽都少了!”他说,“给我重打八十棍,再拖去砍头。”
可不等他下手,何县令已经断气。他由惊吓中风死亡,死得极快,只是屎尿拉了一裤裆。
爽斋酒店名誉店主锡侯却不如他走运,这人被抓后一路喊冤,说他犯罪都是被可恨的何慕求逼迫。
锡侯所说可能有几成道理,胡冲哪里肯细听?他心烦得要命:世上只有后赵皇帝大,何慕求比后赵皇帝还大吗,你锡侯怎么不听皇帝却要听何慕求?他下令将锡侯乱棍打死。锡侯没有中风,是真被乱棍打死的,比何慕求肯定死得痛苦。
何慕求的亲密僚佐个个倒了霉,他们的荣华瞬间消失。有的被切舌,有的被割耳,很快都在县城蒸发了。后赵那时有杀*刑*的人多,作郡守的胡冲顺手干掉何慕求那些人只算小菜一碟,所以,这事无人提出任何异议。
隋主事、隋衙役一直跟在胡冲身边,希望胡冲青睐。但他们没有如愿获得想要的职务。隋主事的新职是县丞,只能算副县级,隋衙役是爽斋酒店兼职帮办。胡冲任命的剧县县令名胡天,爽斋酒店兼职正堂店主名胡地。胡天胡地两人与胡冲一同从邺城来,都是羯族,比隋主事和隋衙役关系铁得多。
胡冲派人送给王猛十两银子作酬劳,王猛笑一笑收下了。处死何县令和锡侯当天他就带着随身的衣物赶往靠山屯。隋主事和隋衙役由于心情不好,并不理会王猛的事。王猛乐得少有纠缠,迅速回家。他要把何慕求与锡侯被处死的消息告诉那些蒙冤的亡灵,告诉老屯长和靠山屯的乡亲。
几天后,王猛祭拜了父母的坟茔,祭拜了小玲母女,也祭拜了鲁三爷一家,又像前几次出门一样,收拾衣物准备远行。
从上访申冤,到小玲被害,到终于以毒攻毒,杀死何县令和锡侯,他觉得自己仿佛死过一次,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决心去寻找一个能助他实现父亲遗教,救人自救的环境。
临行,他特别从书箱中将《论语》找出来和《六韬》卷在一起放进贴身小包。尽管《论语》里的每一字句都十分熟悉,但他觉得这书使他感觉亲切,使他想到靠山屯,想到父母,想到小玲,想到为人处世之道,有必要随身携带。
做好了这些准备,他就向老屯长告辞。
“靠山屯的人认为猛子先生能想出奇计,处死何县令和锡侯这种歹徒,是个英雄,何苦走呢?”
“请转告乡亲,猛子深谢乡亲们的情谊。猛子这以毒攻毒的办法其实是听老屯长说锡侯在县城开酒店大量猎杀禽兽想起的,谈不上英雄。剧县现在由胡天胡地那些人掌权,靠山屯以后的日子恐怕还要难过,猛子在这儿呆不住。”王猛将大门锁匙递给老屯长,继续说,“猛子走了以后,一切都交给您。”
“猛子先生有鸿鹄之志,我不敢挽留,只请不要忘记故乡。”老屯长将王猛送到路口,对他说。
“哪能呢?您和乡亲们对我的照顾之恩我会永久铭记。”王猛回头望望老屯长,还望到了山峰上小玲与田妈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