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抱着牌位摇头,泪水流得越来越凶猛。
她想起昨日吕家大房在堂内背着她说的那番阴阳怪气,胸口如被锤碎般阵阵剧痛。
“她吕婷当年破了那么多钱财求医问药滋养身体,到最后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个儿子,自己的身体留下疴疾不说,儿子死了还让咱们的女儿过去陪她说贴心话,真晦气。”发出不满声音的是她的大嫂嫂周氏,一个容貌平平,却经常来侯府邀她出门赏茶制衣,最后十有六七都由她来出银子的女子。
吕氏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对于大房帮衬,心底气不过,冲进门与之大吵了一架,闹得连陆庭都被人请了过来。
横眉竖立的周氏搬出她早些年卜算的过往,嘲笑她八字五行太偏,此生与子孙无缘。
吕氏冷哼一声,当即扯了颜芙的手腕,指着那略有平鼓的腰腹驳斥回去:“嫂嫂你怎能如此咒我,阿珏虽然去了,但是他还给我留下个遗腹子做念想,你这样说,是在咒我陆家的子孙断绝吗?”
这一场闹剧最后以她大哥哥拉着周氏登上回吕府的马车为终,吕氏在扶香居心郁了半宿,泪水哭到干涸。
今日朝祭她因昏睡晚起错过,故而夕祭的时候便早早地到了,甫进门,看到棺椁前的灵牌对她孑然而立,免不得心中绞痛再起,悲伤得不能自已。
阿珏,颜芙腹中的孩子母亲会代你照顾好。
吕氏将灵牌重新放回在供案上,捻了三炷香,点燃,双手奉着插进灵牌前的兽首鎏金香炉。
细白的烟气盘旋着缭绕向上,遮挡了灵牌上凿刻的名字,也搅动了吕氏心头的怅惘。
不知道孩子出生时会有几分像她的阿珏…
“张妈妈。”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张妈妈觉得她莽撞,刚想低声喝出去,不想却先听到了小丫鬟接下来的话。
“不好了,世子夫人从荷花池桥的桥顶滚下来了。”
张妈妈闻言大惊失色,忙回头去看吕氏,发现吕氏也惨白了脸。
“阿芙腹中的孩子…”吕氏捂着心口,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像过了半日那样艰难。
小丫鬟支吾地不敢乱讲:“回…侯夫人…奴婢也不知道…但是世子夫人身下流血了…”
“张妈妈,带我去看看。”流血两个字刺痛了吕氏的心脏,她胡乱地抓住张妈妈的手,脚下的步子左右踉跄,半借着力气向东正堂外扑去。
…
疏云居内,殷红的血水一盆盆地从紧闭门窗的内室向外送去,吕氏不敢多看那些丫鬟匆忙的背影,躲进西厢房内,等待看诊郎中的结果。
不多时,西厢房的隔扇门吱呀地一声开了,满脸褶皱的郎中什么都没说,只静默地摇了摇头。
吕氏胸中最后一簇冉冉的星火熄灭,整个人颓然地瘫在黄花梨圈椅里,半晌没喘匀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