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知道他不是真话,笑着斜他一眼说:“算了吧,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嫌我烦了?”
“他没有,他巴不得呢。”祁夫人在一边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
“我还是识趣的。”她拍拍祁夫人的手:“得啦,我走了。”说着站起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军帽戴在头上。军装,长靴,军帽,乍眼一看还真容易让人混淆她的性别。
“我送送你。”祁夫人扶着沙发把手站起来,两个人手挽手一起出去。润名看见芳子在跟自己媳妇儿咬耳朵讲话时,几次把目光瞟向自己。
祁夫人送完客人,刚回来,润名就直截了当地问她:“她讲我什么了?”
“谁?”祁夫人边捶着自己的胳膊边想:“你说谁?芳子?她没讲你什么呀。”
“那我看你们两个唧唧哝哝地讲半天,还以为你们密谋什么呢。”
祁夫人脸色不自然一下,赶紧说:“咳,芳子就是那样的人。芳子她……”
“别老芳子芳子的行不行?”润名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说:“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丫头,老喊她日本名干吗?”
她冷笑一声说:“就是芳子这名儿好听,你要说她本名我还真说不出来。”
润名白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他闭着眼讲话了:“我跟你说,少跟肃亲王的人来往,特别是这个十四格格,我躲都躲不及,你还要往前凑?!——别逮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她走过来,扶着丈夫的肩膀说:“咱们俩谁惹一身骚还不知道呢。”
润名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盯着她的脸,好像研究什么似的,“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事了?”
第82章今时
一个人死了,留给旁人最虚幻的是回忆,最刻骨铭心的也是回忆,就像一本书摆在那里随时都能翻阅。
谭玉玲死了,溥仪凭着那些回忆把她追封为贵妃,谥号“明贤”;
凭着那些回忆,他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追封为郡王;
她死了,溥仪为她国丧三月;
甚至想和她合葬一处……
祥贵人的葬礼很隆重,远比她嫁进来的时候场面要大。
紫禁城里铺天盖地都是白色。除了太妃和皇帝,其他人都要为她着丧服,皇帝亲自为她守夜三天,凡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得她停灵的寝宫跪拜,婉容也出现在这些场合,这是她自春节以来第一次露面。她整个人瘦了,鼻子也便尖了,看人的神情总是呆滞,有人向她请安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目光总是越过对方的头顶望着远处。站在一切惨白的背景下,她像个一缕轻飘飘的魂,没有一点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