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湖畔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寂静下来,只有林鸟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和着。不远处有几名看守的宫人懒洋洋地围坐在树荫下,眼睛望向热闹的地方。
她找到了自己的马车,掀帘从里面取出小袄,刚要穿上,突然感觉后面有动静,她蓦地回过头去。
皇帝肖沐悄无声息地站着,斑驳的树影掩住面目,英挺的轮廓半明半暗,那唇轻扬,朝着她灿烂地一笑。
“朕吓着你了吗?”他的口吻里带了歉意。
穿针的心不知为何激跳起来,她疑疑惑惑地问自己,皇上怎么会在这里?也许是巧合吧?
肖沐觉察到了,朝她一笑:“怎么,朕不该在这里?”
穿针跳动的心此时方才逐渐安定下来,艰涩地吐出两字:“皇上……”
“山路不好走,你不应该独自一人过来的。”肖沐的眼光转向穿针的绣鞋上,似是自言自语,“皇弟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看穿针沉默着,肖沐以为她不解,继续说道:“今年的选秀可是替他在选,你的脚和冷霜儿一般大小,朕以为他会很高兴。”
玉娉婷 淡扫蛾眉朝至尊(三)
“三年多了,朕没看见他真正开心过。”肖沐叹息着,“皇弟性情顽劣,想开导他确实难啊。”
一听皇帝谈起冷霜儿,穿针垂眉集中思想听着。岂料肖沐话题转了:“他是朕的亲兄弟,朕希望你能帮他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他的口吻中凝了沉重,眼睛定定地望住她。
穿针听皇帝说话的语气没有想像中的威严和凌厉,多的是亲切和温和,不觉心里有了一抹感动,低头称诺,心叹晋王要是有皇上的一分朗色就好了。
肖沐眉眼又舒开了,沉吟片刻,恍然道:“珉妃还是去看看皇弟狩猎吧,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穿针默默地跟在肖沐的后面,穿过山径,前面兀现一座小山坡。肖沐止了步,转眸朝穿针一笑。
“每次皇弟狩猎时,就喜欢让冷霜儿站在上面,密林中的皇弟自然也看得到她,确实是个观看狩猎的好地方啊。”肖沐抬手指着上方。
湖边隐约传来嫔妃呼唤皇上的声音,肖沐摇头轻笑:“那几个见不到朕,又感到不热闹了。”
穿针见不远处有侍卫恭立守卫着,便欠身施礼,婉言道:“多谢皇上,臣妾这就上去。”
肖沐颌首。穿针回身往山坡上走,刚走十几步,只觉得脚下一绊,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
她回头,肖沐还站在坡下望着她。她笑了笑,继续往上走,山坡不高,少顷,她便站在了山坡上。回身低眸看去,肖沐朝她挥挥手,轻快地迈向湖畔的方向。
穿针伫立在山坡上眺望远方,此时蓝天上漂浮着几丝白云,空气清冽甘醇。迎面扑过来的清风撩拨着她额前的一缕头发,风儿掠过周围娉婷多姿的树木,只见枝叶婆娑,迎风抖动。
隐约的,鼓号声声犹在耳畔,低沉鸣动,前方的茂林间旌旗时隐时现。她想像着冷霜儿站在山坡上裙袖翩翩,一如青山般的妩媚,脸上的那抹淡笑一定触进肖彦的眼眸,激起他内心的万丈豪情。
而自己,这样站着让他回想起以前的浓情蜜意,也是她做妾的本分吧。
“龚穿针!”
坡下传来冷森的叫唤,那是邢妃的声音。她低眼看去,邢妃英姿飒爽地站在下面,仰着头朝她冷冷一笑,眼中充满了鄙夷。
“你刚才在干什么?”她问。
穿针没搭腔,将眼光偏了回去。
邢妃兀自生气地喊道:“别不承认!我亲眼看见你在勾引皇上!你这个狐媚子,分明不会安分守己!”
见穿针一副毫不理睬的样子,邢妃的眸子中露出气恼万分的神色,双唇抖动了些许,又吐不出一句话。于是索性迈开步子跑上来,描金的靴子踏在草丛间,沙沙乱响。
穿针一见邢妃的架势,心里有了恐慌,正要回身走开,恰在此时邢妃伸手抓住她,手劲大得让穿针的腕骨格格作响。
“你给我下去!”邢妃强硬地拽着穿针走,一气往坡下冲去。穿针挣扎着,她没想到邢妃的力道如此之大,人跌跌绊绊一路随行,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恍恍惚惚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邢妃方松了手,穿针的身形摇晃着,才看见邢妃的枣红马半卧在草地上,正悠闲地啃着草。
望着毫无表情的邢妃,穿针凛然问道:“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邢妃的眼中掠过一道阴霾,刷的出剑,剑的寒光直刺穿针的眼,“给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