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成了墨绿色?假以时日,便应当与苏将军当年一同了。newtianxi”
我半信半疑地随之望去,果不其然,苏陌他那本是一片鸦黑的眸子此时竟然真的透出了些许青碧的颜色来,只是色泽尚比苏乐当年要暗沉些,乍一看去与常人无异,故不易叫人发觉,怪不得我与他朝夕相对也未曾发现端倪。
我蹙紧了眉头,碍于苏陌尚在一侧,只压低了嗓子道,“可是当时确实是没有的,记得我还是仔仔细细地瞧过了的,否则也不敢就这么在眉娘跟前收留下他,如今这怎么……”
“碧眸血统并非自出生就清楚显现,仅有随着年岁增长才会愈发鲜明。”邱五晏一边解释着,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望了望空空荡荡的楼上房间,“那,眉娘她现在……?”
“死了。”脑海里猛不丁地掠过眉娘惨烈的死状,我深埋下头去,心里涌起一阵怅然,“……是在看见苏乐后死的。”
邱五晏虽然是早已预料到了的,但在亲耳听到眉娘的死讯时,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他嘴边噙着的轻佻笑意微微凝滞,然而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反正无论好与坏,都已经过去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如释重负一般吁出了长久以来窝藏在心底的一口浊气来,“是……都过去了。”
……
想来是一路急急赶来,邱五晏与小二两人此时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就连素来最爱干净的邱五晏的白衣上也覆着一片灰扑扑的尘埃,在与我寥寥说了几句话后,就迫不及待地上楼沐浴去了。眼看着天色渐晚,我转念一想,也顺道儿把正腻在苏陌腿上的小二拎走,烧了壶水,准备上楼清洗清洗去。
之前没有仔细看,这么一瞧才发觉小二衣衫上沾染了一大片淤泥尘沙,看起来很是灰头土脸。我摸了摸他脏兮兮的青葫芦瓢,而后试了试木桶里头的水,又除下了他的外衣,“小二,这一路以来你们……都是这么辛苦的吗?”
“邱叔叔说他只带了他一人的盘缠,多添了小二一人,就不够坐大马车回去了。”他老实回答道,末了又疑惑地问了句,“阿若姐姐你为什么扒我衣服?”
“……”
我只想应是小姑娘害羞,尚不适应外人在旁,便退到了屏风之后,待她脱掉衣服站到木桶里头,我这才从屏风后绕了出来,一瓢瓢往她身上淋着水,忽的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邱五晏之前有给你看过我的画像?”
“没有呀。”她低头掬起一捧水,猛地泼向上空,淋得我和她全身都是湿淋淋的,却也开心地拍手笑着,一双如小鹿般的大眼睛在四周雾气的浸润下更显清亮,虽然年纪还小,又顶着个难看的光葫芦瓢,也难以掩饰她长大后艳色照人的模样。
得,这么一眨,就是再大的脾气也没了。我认命地抹了把湿嗒嗒的脸,“那白日里你在客栈门口,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啊?”
小二依旧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突然璀然一笑,随即奶声奶气道,“叔叔说,里头看起来最蠢的那个,就是我娘啦——”
我:“……”
第十一章本是男儿郎
心力交瘁地为这小东西清洗完毕后,我正欲回身去房里寻一套我以前的衣裳来为她替换,未曾想正自得其乐地嬉水的小二却乍然赤条条地钻出了水面来,哗啦啦地带起一阵晶莹的水花四溅。
我讶异地回头望去,只见一片稀薄的白雾缭绕中,她平坦的小胸脯上两点茱萸分外清晰,这也实属平常,毕竟是不过几岁的小娃娃,然而再往下……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疾步过去,毅然决然地把正依依呀呀的小二重新摁入了水中。
虽然因为年岁的缘故,他的那玩意儿小是小了些……但我那一眼该死的看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终究还是有的啊!
“小二……”我刚干巴巴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嗯嗯啊啊的不知该如何措辞,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选择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你是男的?”
“娘亲说我是的,可她没回说这个的时候总是哭。”他无辜地看着我,一双透亮如琉璃的眼睛在本就娇小可人的脸庞上愈发显眼,几乎清明得可以倒影出我此刻惊异的脸庞。
眼前的小娃娃俨然是一副堪比女子的花容月貌,粉嫩的双颊尚余留着几分婴儿肥,然而下巴却出奇的纤瘦,两弯眼睫稠密如扇,垂下眼时在眼眶下晕染出一片淡色的阴影。在褪去了一身泥垢污秽后,隐约显现出他眉间一点殷红朱砂来,更显娇俏可人,让本就美艳异常的姿色更添了一分灵动的意味。
这样的倾城绝色,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必然是极让人艳羡的,只可惜却无故生着个板板正正的男儿身,顶着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也不知是福是祸?
“哭?为什么要哭?”我疑惑。
他迷惘地摇摇头,稚气的童音隐约有几分难过的意味,“我也不知道。”
我心神不宁地拍了拍他溜光儿的青葫芦瓢,随即一把丢下了手中拧干了的手帕,只草草扔下一句“小二你先在这里乖乖等着,姐姐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后就来。”便小跑着重新出了门去,只不过这一次是的目标方向是邱五晏的卧房。
推开房门时邱五晏显然刚沐浴完毕,屋里还弥漫着温热的湿气,烘着里头熏着的一味鸡舌香愈发暖融。我穿过轻薄的帘子瞥眼看去,只见他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自脑后倾泻而下,配上常年不改的一袭飘飘欲仙的白衣,乍一眼看去,倒很是有仙人之姿。
我无暇被这厮美色所迷,只跳上摇摇欲坠的矮几,哆哆嗦嗦的恨不得把指头戳到他挺拔的鼻梁上,“邱狐狸!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小二他是个男儿身!”
邱五晏似乎对我的到来并无甚惊讶,面对我的质问时也只闲闲地把玩着手中一柄精巧玲珑的黄铜小药匙,云淡风轻得简直让人咬牙切齿,“你之前也没问我啊。”
“邱狐狸你少来,”我黑了脸,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小药匙,没好气道,“他那副容貌,势必会让人误会的啊。”
“方才一旁他们都在,便是小二他年岁小不懂事,也不好这般明说,我以为我走了这么些日子,你的小脑袋瓜子也会机灵些,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他轻轻巧巧地从我手中接过药匙,反转过了挑眼前糊黑了的烛芯,烛花噼里啪啦爆裂声中,房中晦暗的光影微晃,随即愈发明亮起来,他放下药匙,在我炸毛的前一瞬漫不经心地继续道,“男生女相,虽命主富贵,却是为不详之兆。不然毕竟是个带把儿的小子,那家夫妇又如何会舍得卖自己亲生的孩子以谋生计?”
“这倒也是……”难怪会剃着那样一个光溜溜的葫芦瓢儿,想必是他双亲也努力想要让他看起来阳刚一些,然而如今看来……却还是无用。只可怜了这般小的年纪,就被自己双亲遗弃,如今没心没肺的还好,若是以后心智成熟了,又该如何交代?
“吱嘎——”一声,外头的门被推开,我从幕帘内探头望去,却是端着茶盘的苏陌,面色变幻不明。方才我与邱五晏的对话,想必也或多或少地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也罢,反正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去了也就听去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而去邱五晏柜子里头寻了一件里衣,递交给苏陌怀里头,又接过他手中端着的茶盘,轻言吩咐道,“这衣裳你便给小二送去,呃……动作要快些,估计里头水要快凉了。还有,小二年纪尚比你还要小些,想着平日里少不得人照顾,方才又见得小二似乎格外亲近你些,那就在你卧房里多搭一张铺盖安置他,你看如何?”
苏陌沉默着并未有回答,然而我却眼尖的发现他一手攥紧了手中捧着的单薄衣衫,抬眼时只见他朝我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仿佛那副单薄的肩膀上真的应下了什么天大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