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察看了一番,便道:“禀陛下,万幸只是皮肉伤,微臣先替顾贵人上药包扎,近日再仔细将养,想必能够无碍。”
“嗯。”许清焰坐在稍远处小榻上,“就按你说的办。”
御医上药,她原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是觉得,他名分上到底是她的君侍,且是一个弱男子,既是受了伤,她在旁陪一陪,也算是讲道义。
于是便没有走,自己拣了一卷书闲看。
只是这书,实在看不安稳。
那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听顾怜三不五时,便要发出“嘶”的一声,像是从唇齿间抽气,又隐忍下去。
极轻,在安静的暖阁里却无处遁形。
一会儿一声。
一会儿一声。
直往人的耳朵里钻,搅得书页上的字都扭成一团。
“怎么弄的?”
许清焰终于忍不住,将书一放,皱眉起身过去。
“很难处理吗?”
御医慌得连忙告饶:“陛下恕罪,顾贵人千金之躯,受不得疼痛,但为疗伤之故,微臣不敢马虎,只得忍耐些许了。”
许清焰低头,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酒气。
她才想起来,此间受医术所限,要想消毒伤口,避免感染,唯一的方法便是用烈酒擦拭。
难怪要疼。
再看一旁的人,伤处的血迹和脏污已经被清理干净,大约是擦过酒的缘故,肿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一张脸白生生的,下唇都被咬得没了血色,唯独眼尾是红的。
不敢看御医处理伤口,刻意地偏开头,垂着眼,睫毛一抖一抖,瞧着确是可怜。
“你弄你的。”许清焰对御医道。
然后才上前两步,蹲下身去。
顾怜坐在椅子上,比她还高一头,她自下而上望着他,一下就看见了他满眼的湿气,像聚着的雨云,将坠未坠。
“就这么怕疼?”她愣了一下。
面前的人眨眨眼,声音低低的:“陛下如此,不成体统。”
“你什么时候讲过体统了?”
“你腿上还有伤,蹲久了要疼的,起来吧。”
“……”
顾怜平时,不是这样讲话的。
虽然认识他的时间还短,但她大致能摸到些他的秉性。
他这个人,一句话里能下三个小钩子,百转千回,致命温柔,直让人心里像纸起了毛边,却又没法真挑他的错处。
而如果他都开始平铺直叙,甚至不大讲究礼法尊卑了,那只能表明——
他是真的疼了。
“平常不是挺能耐的吗。”许清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但同时,心里却升起某种微妙的感觉。
好像相比她见惯了的模样,此刻的他反而显得有一点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