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满座皆胆寒。
沈兰溪忙不迭地劝和:“顾贵人哪里能如此不懂事,不过是男子酒量浅,一时胆怯罢了。”
他面带关切,压低声音催促。
“此刻饮了,便当是敬太后。老祖宗何等仁慈,不过假意教训几句,哪里真与你为难。”
台阶给得,已是再足也没有了。
顾怜却低着头,望着手中酒壶,身形僵硬,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清焰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气闷。
活路摆在眼前却不走,就偏要寻死吗?
“顾贵人。”她抢在太后发作之前,沉下声,“喝吧,还等什么?”
顾怜猛然抬头望了她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尾竟然是通红的,在满殿灯火下,映着眼中水光,如杜鹃啼血,芙蓉泣露。
看得许清焰的心陡然一颤,竟忽地少了些底气。
不过是一壶酒罢了,横竖也是他自己求去的。
拿这般眼神看她做什么?
她没想明白,他却终是饮了。
一壶酒,不过三杯,干干净净,一滴不留。
她眼看着他行礼,谢恩,退下去。
太后这才面色稍霁。
“瞧瞧那副模样,真不成个体统。哪比得上沈君识大体,知进退。皇儿该多亲近这样端庄贤淑的君侍,哀家才叫做安心了。”
他道:“依哀家的意思,散席后便去沈君宫里坐坐。”
沈兰溪方才体贴解围,确是令人好感。
许清焰无谓在众人之前,驳太后的面子,只随口答应:“儿臣知道。”
却见那个已经走到殿门边的身影,忽地摇晃了一下。
他安静地走出大殿,走下玉阶,走出她的视线。
背影在夜风里,单薄萧索。
……
跌跌撞撞离开大殿,直到听不见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顾怜终是支撑不住,脚下一绊,几乎合身扑倒,险险跌坐在道旁一块假山石上。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如意慌忙来扶他,又是急又是怨。
“您这是何苦来哉,陛下往日里待您再上心也没有了,何必今夜非要讨那一壶酒喝。要是伤着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顾怜伏在冰冷的山石上,一连咳了好几声,只觉浑身脱力。
“酒里有毒。”他哑声道。
“什么?”
“我想将它讨了来,悄悄地丢掉。我,我没想喝的。”
如意脸色雪白,怔了半晌,哇一声就哭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