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侍初掌六宫事,只怕哪里做得不好。如今诸事顺利,都是多亏太后与陛下的福泽。”
一席话,不近不远,极是得体。
一面与顾怜做了场面工夫,显得相亲相睦,另一面却也隐约向太后表明了,他让内务府处处重视顾怜,并非是与其交好,不过是为了大体考虑。
果然是他明哲保身的性子。
许清焰微微扬了扬唇角。
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她在顾怜处看见的,放在桌上的一堆小衣裳。
那般精细手工,又如何会只是出于对皇嗣的重视,依例行事。
她饮酒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兰溪。
同为君位,他与顾怜的座次原本相当。
然而这一整晚,他几乎成了个影子,不说话,也不怎么吃菜,只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静观席上热闹。
他的禁足,是实打实的。
没有许清焰常来常往,关怀照拂,也没有内务府的格外厚待。
随着被撤去协理六宫的职权,他在这后宫里的势头,仿佛一下便衰落下去。他自己似乎也并未如何不平、嫉妒,只是不争不夺,泰然处之。
近两个月未见,许清焰瞧着,他的形容是清减了些,脸上的轮廓都变得更分明。
额角划伤之处,应当是用过御医调的好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淡淡一道痕迹,不仔细看的话,瞧不大出来。
但他仿佛并不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相见机会,在她面前多温言软语几句,讨一个好,以期得到转圜。
这与他当初,为了陷害顾怜,斗得你死我活的劲头,很不一样。
让人瞧着,一时间倒有些举棋不定。
不知他是经此一遭,心灰意冷,当真改了性子呢,还是另有什么想头。
许清焰正微微走神,却听一旁太后再度开口。
“楼儿,你平日不是性子最活泼,一张小嘴从早到晚,没个停的时候吗。怎么今日,倒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话是对那娘家侄子说的。
沈兰溪这才算是接了一句话。
“怕不是见着陛下,竟难得怕羞了。”他道。
一旁萧暮雨亦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到底年纪小。想当初,臣侍头一回面圣时,也是这副模样。”
显见得平日里,他们是熟悉的,能在一处说笑打趣。
许清焰猜着,大约沈兰溪的禁足,也没有那样严格,有时也能被太后召出来,聚到他这里陪坐闲谈。
但她也不大在意。
他本就是太后和齐王的人。他们背着她,在这宫中闹的小九九,又何时少过了。
她罚他一个禁足,是为了表示警告,也算是给顾怜出气。其昭告的意味,远大于实际意义。
至于这罚,究竟有几分落到了实处,其中有没有偷奸耍滑的地方,倒也不必太过较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