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姐姐,与我家是世交,她母亲每回来做客,都要笑眯眯地望着我,说要不是我爹爹不舍得,想多留我两年,她随时都能上门来提亲。”
他拨了拨手指,唇角扬起的模样像是在笑。
“今年春天,我爹爹才刚松的口,道是我如今长大了,总也不能一辈子留在身边。你说,早知道,我当日要是装病,与舅舅说我不能去行宫陪他,该多好。”
顾怜听得,心头震了一震。
“所以,你是在给那个女子传信?”
“是啊。家里来信说,从我进宫后,她就病了,一连两三个月,总也好不起来,连带着她娘和爹,也急得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我家也觉得,愧对她家,羞于相见。”
他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如今已是后宫君侍,不到死的那一天,是离不开皇宫的。我与她,此生都不会再有瓜葛了。我不过是想,写一封信给她,劝她好生振作,珍重自身。”
“你竟想得这样通透。”
“不想通,总也不能一脖子上吊去。只是,君侍往家中寄信,为防漏出不该说的,都要由内务府事先验看过。此事我又怎敢让内务府知道,这才想方设法,买通了一名宫女,出宫采办时将信替我传出去。”
谢江楼望着他手里的信封,叹了口气。
“谁知那宫女贪心,得了这些银两,仍嫌不够,道是此事风险太大,要我将手上的金钏子摘下来,一并给她。”
“还有这样的事。”
“要不是她拉拉扯扯的,也不会让你发现了。”
“……”
少年的模样,看不出来有多害怕,反而噘起嘴抱怨的时候,瞧着有些像撒娇。
顾怜不免怔了一怔。
有些无奈想笑,又觉得不大合适。
反倒是对方的神情,比他要不少。
“顾哥哥,我知道,私自往宫外传信,乃是大罪,我今日是一定要受发落的。但唯独有一事,我想求一求你。”
“什么?”
“在陛下面前,你能否帮忙说几句话,将罪责都归在我一人身上。”
面对这般古怪的请求,顾怜一时无言。
谢江楼的目光清亮,又郑重。
“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那女子半分也不知道,她并没有秽乱宫闱之罪。我身在宫墙中,我行我素,家人也管束不了我,他们亦没有管教不严之过。”
他道:“求求你,能不能让这件事,不要牵连他们。”
顾怜沉默地看了他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不能。”
“顾哥哥,我……”
“你今日不过与我偶遇,说了几句闲话,过后各自散去,也就罢了。我做什么要将你扭送到陛下跟前?”
站得久了,他抬手撑了撑酸软的后腰。
“我孕中精神不济,可没有工夫平白去给别人安一个罪名。”
这一回,换谢江楼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