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热风的利刃搅动火焰。
&esp;&esp;禁军沿着咸若宫散开,六门洪武大砲皆已蓄势待发。
&esp;&esp;「分六处,瞄准殿内外金柱,务必使主殿崩塌,阻止火势蔓延。」朱玹下令。
&esp;&esp;眾人熟练地取出通条清理砲管,充填实心弹和火药,打开火门并放入火捻,再倒上少许火药。
&esp;&esp;「好!」砲手高举右手。
&esp;&esp;「放!」朱玹咆哮。
&esp;&esp;砲手举起火炬,点燃引信,风势的助长下,微弱红光迅速燃烧,砲管喷发。一声巨响,殿前的两根金柱从中断裂,殿顶崩塌,熊熊烈焰从裂口窜出。
&esp;&esp;那是咸若宫的正殿,她读书写字的地方,也是眾人的魂魄安息的地方。
&esp;&esp;砲手再度清理炮口,准备下一次击发。
&esp;&esp;热风盘旋,湖衣退后了几步,却瞥见林间黑影飘动,有人在暗处窥视。
&esp;&esp;朱玹瞬间侧过目光,他也发现到林中有人。
&esp;&esp;湖衣隐隐觉着不安,她曾在猎场见过秃鹰于垂死动物上方盘旋。暗处之人就像秃鹰,等着她与朱玹一步步地,踏入预设好的死亡陷阱。
&esp;&esp;「许逵何在?」朱玹高声唤道。
&esp;&esp;「是,统领。」一名司军出列。
&esp;&esp;「率领二十名亲卫,策马夜行,护送她到金陵知府邸。」朱玹轻推湖衣,「由安定门出城,先向五城兵马司提督出示军令,言明在宫中失火,纵火首谋可能已逃往城外,尔等奉命连夜追踪。出城后,避开官道和驛站,每三十里换装换马,若发现有人跟踪,则设法甩开,避免正面衝突。」
&esp;&esp;「是。」许逵领命后,退至后方一一指名亲卫。
&esp;&esp;「王爷要我走?」湖衣不敢置信地望着朱玹。
&esp;&esp;「马上走。火一灭,禁军必须退出清寧宫,有人正在等你落单,届时连我也护不住你。」
&esp;&esp;「我不走,我要留下背负应得之罪,偿还欠下的血债。」
&esp;&esp;这么多人在她面前枉死,她怎能苟且偷生?
&esp;&esp;「正因眾人为你而死,你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否则他们的牺牲都成枉死,」朱玹按住她的双肩,「看着我,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都在金陵等着你回去,况且唯有你活着,才可能为死去的宫人平冤昭雪。」
&esp;&esp;湖衣不肯动,当她一见着他,就忘了彻夜哭泣的疼,只记得他的温柔,她真的不愿与他分离。
&esp;&esp;许逵在前方引路,其馀二十人围在她周边,迫着她移步。
&esp;&esp;砲兵举起手,等待开火的命令。
&esp;&esp;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esp;&esp;朱玹伸手将湖衣用力一推,「走!再不走就走不了。」
&esp;&esp;在她身后的亲卫,半推着她向前走。
&esp;&esp;她一步一回首,望着火光中的朱玹――她深爱的男人。
&esp;&esp;燃烧的咸若宫被直衝天际的火幕垄罩,看不出原有的形貌,灰烬似落雪,点点焰火随风飞舞,像夜空中的星子,自深闇如黑丝的芎苍,坠落。
&esp;&esp;湖衣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彷彿有人掏出她的心肺。不知是因为黑烟,或是热气,五脏六腑疼如火烧,一呼一吸之间剧痛无已。
&esp;&esp;她告诉自己要勇敢,眼前只是暂时作别,等待日后相聚……
&esp;&esp;「放!」朱玹号令。
&esp;&esp;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一阵烟墙袭来。
&esp;&esp;她朝后望去,最后的一眼。
&esp;&esp;咸若宫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