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注意到,人的皮肉如此柔软,伤口不似我想象中的瓷器裂纹那样、平整规律如矩阵排列。
而是无序的、原始的,非要形容的话,像某种肉食植物,花蕊糜烂,汁液腥甜,咀嚼着铁剑,吞吐声清脆。
不对,我又故障了,哪有什么花?那分明是掌骨断裂的声音。
可太荒谬了,怎会有人用血肉之躯保护机器呢?如果这是个笑话,定能引得各辖区里的所有机器发笑不已。
他明明一直将我当作物件来摆弄和利用。
他明明既不了解机器,也无法预判意外,更不需听从我的指令收起恨晚。
荆年,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那么理性了。
久未动过的观察记录里,刷出条新备注:
【样本一号可能具有较为极端的恋物障碍。】
人类曾造出过智性恋、无性恋等名词,虽然不一定专业,但是,更没有谁会称呼一个对物品表现出超乎寻常感情的人为“物性恋”。
取而代之的,是偏向病理学的名词:恋物障碍癖。
原来,还是病?
陷入困惑的不止有我,连荆年自己,眼里也浮现出迷茫。
他此时魂魄极不稳定,处于被夜啼剥离出身体的边缘,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不易被察觉的伤口深处,魔气失去意念的压制,正悄然舔舐着剑灵,下一刻就要撕咬凰鸟的喉管。
“住手!”秦属玉适时破门而入,喝道:“秦四暮,你是来找我的,别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趁秦四暮分神看向门口时,荆年瞬间找回主场,调理经脉内力,汇聚于还在淌血的掌心,将其连剑带人震飞出去。
秦属玉上前接住他,本想检查是否受伤,却被秦四暮毫不领情推开了。
“你假惺惺什么!”他用剑指着里屋,“我就知道,十年不见,你早就开始雕新人偶来代替我了!”
“这人偶并不是……”
“少废话!”秦四暮剑尖转向秦属玉,“我才不会听你狡辩!”
秦属玉本就是嘴拙之人,现下也是不知从何解释起。
属玉鸟按捺不住,跳上夜啼剑。“把剑放下!都说是十年前了,秦属玉早就和舂都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东西……是属玉鸟?”
“怎么?”
秦四暮更为盛怒。“我明白了,这就是你新名字的缘来,秦三朝,你名副其实地焕然一新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今日做个了断。”
作者有话说:
属玉,即鸀鳿,水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