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与大自然不同,似乎代表了某种危险、某种颓废、放纵,一视同仁全部污脏。然而将其放置治安良好的校园之中,却是另一番风景。它是纯粹的,是群居者日落而息的寂静,是星球自转后光的小憩,它更接近于夜本身,能弱化白日一切视觉刺激。
因此,充满赤子之心的少年们会在夜里做出很多浪漫的行为。比如隔床彻夜攀谈,比如隔楼引吭高歌,再比如……
一些在黑暗中的、没羞没臊的求偶行为。
一条昏暗的夜路。这个点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归寝,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尽头的路灯传来微弱的灯光。
“放开我!放开我!”
“江淇文你疯了吧!”
“放我下来!!!!!!”
一个少年被另一个扛在肩头往寝室走,一个骂骂咧咧声嘶力竭,一个心若磐石充耳不闻。那绑匪敞着怀儿的大羽绒服半裹着仅着单衣的扭动着的人质,外套之下,是被紧紧勒住的大腿根和光溜溜的脚丫。为了包住少年,那歹人没有把人用趴姿放在自己肩头,而是用手臂和核心力量平行贴身抱着,脸上却不见吃力的神色。
柳生一连骂了他几十句,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到最后,连“我再也不和你讲话了”这种过家家语录都被逼了出来。
江淇文只是顿了一下,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兢兢业业继续完成他绑匪的职责。
“江、淇、文!”柳生用力挠他的后背。
被摧残的江淇文自岿然不动。
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指控,江淇文一改往日的健谈开朗,始终一言不发,就带着人直直往前走。柳生无能狂怒了半天,又不知过了多久,决定改变战略。
他软着嗓子,从直呼名讳改为尊称:
“江哥……”
江淇文终于又顿了一下。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终于回话,“嗯?”
“你先放我下来,”柳生一看有效果,立刻楚楚可怜,“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是你非要走的。”江淇文淡淡道。
“我不走了,我真不走。”柳生小嘴儿抹蜜似的哄他,“我哪儿也不去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淇文闻言,小臂动了一下。
柳生看准了时机,正准备信仰之跃,拔腿就跑——
“好啊。”江淇文应允,故意一弯腰,把重心陡然向前倾,“这不是在回呢吗。”
柳生重心不稳,刚准备重拳出击的手瞬间改了方向,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也没出息地效仿手臂,圈住了他的腰。他一脸惊恐,“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好像是不太稳,”江淇文总结,“现在好了。”
柳生意识过来后立刻红着脸松开了腿,像面条似的当啷着,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你个……”
柳生刚又准备骂他,路的另一边却突然掠过一个身影,手里手机亮着屏幕,应该是校园跑的同学。他惊慌失措地低头,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江淇文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里。
柳生向苍天许愿:快过去快过去快过去……
“欸,老江?”那路人竟然远远打了个招呼。
柳生在帽子里瞬间僵住,胆战心惊地屏住呼吸。
“吃个饭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寻思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