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半刚过,奴奴梳着三环髻,牡丹笄边悬着钗头符,笑靥如花敲门而入,轻快的服侍王一梳洗完毕,在他臂上扎了条五色缯,转身又去端进来二个金色盘子,是一堆五颜六色丝线缠包的粽子,高高地叠成船的形状。
“一郎君,这里有裹了蔗糖的蜜巧粽、蜜饯粽、枣粽,板栗粽、核桃棕,有加了松子的果粽、神仙棕、香药粽,还有这几只绿丝线缠的是杨梅粽。快尝尝,可好吃了。”
“甜粽还是咸粽?”
“咸粽?这都是昨天邓铛头领着我们包的,糯米里只夹了枣、赤豆、栗、银杏、柿干这些,记得没有放盐啊。”
“噢,好的,好的。”
王一看着眼前薄妆可人儿认真解释的模样,忽然感觉,宋时这样单纯快乐的日子真美好。
“一郎,起来了,看鱼去。”忽听楼下人喊马嘶,张斐这家伙声音的穿透力还真强。
王一一跃而起,快步走到窗口,见张斐头簪火红石榴花,右手提缰,倒持马鞭,只带了艾四一个随从。
“嘘,来了。三郎,别吵到客人。”
“光平,跟我走。”
端一的富顺监,已有了过节的气氛。
摊贩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向身着清凉的小娘子兜售艾草、菖蒲、柳枝、桃花、葵花、石榴花、栀子花的花贩,还有当街做门贴、画符咒的书生,更多的是卖五彩丝、长命缕、合欢索、钗符、艾虎、艾花、道理袋、赤白囊的小贩,街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王一看的新鲜,张斐自然熟视无睹,纵马而过。
“三郎哥,我们去哪里,看什么鱼?”
“看个铲铲的鱼,去小东门夺锦洲。今日开始龙舟锦标预赛,看热闹去。”
四人策马出小南门,沿江岸北上,远远瞧见江心一岛,芦苇飘荡,竹影摇曳,古木成荫,鸥鸭点缀其间,霁月风光无垠。
“三郎,这就是夺锦洲?”
“嗯,龙舟锦标赛就在这江面。没想到,一郎哥你的骑术这般好,像生在马上一样。”
“唔,我又没说我不会骑马。”留英时,王一是guardspolocb里的2号攻手,马术绝对出类拔萃。
看看靠近小东门,山脚路旁凉亭里迎出二人,马前叉手施礼:“见过张三郎,按六郎君吩咐,已在江边设好帐篷。”
“唔,夏六郎可在里面?”
“回三郎,我家六郎君还在家抄书,恐要抄到申末,才抄的过来。小底看到有好大一叠。”
“既如此,前面带路。”
一仆人上前接过四人马缰,另一仆领众人翻山。这小山丘夹在沱江和城墙之间,不高,很快就到了顶。
往下看,城门宽大,上书“小东门”三个遒劲篆字。城墙内,馆、阁、房、舍历历在目,另一边,夺锦洲如一只锦梭当中划开江心,南北长约2里,东西最宽约一箭之地,南来的汹涌沱江似流入沙漏中的细沙,至此忽然变的平稳安静。
时值春末夏初,江畔铺满天鹅绒毯般的大片缓草坡,草地上人头撺动,彩棚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好等物应有尽有。
沿岸景色绝佳处,搭建了数十个栈台,一直延伸到水中,下用木桩支撑,上支五色帐篷。百十余只轻舟、画舫往来穿梭于江岸和夺锦洲之间运送客人及货物。
众人随仆从来到江边一丛芦苇荡,在几株柳树下早已搭好一顶灰色帐篷,帐蓬口挂着艾虎,案上摆满了酒肉瓜果,江风习习,天高水阔,白鹭翩跹,纸鸢飘飞,众人均颇感舒畅,纷纷点头称赞,各自找位置坐下,享用自然。
王一吃了几颗李子,晒了一会太阳,看着对岸的青山,迷迷糊糊地有点出神,总有一双白皙的玉足一直在眼前晃。他感觉自己三天以前,应该路过这里,山山水水都与那天船舱缝隙里的相似,唯独少了一位唱卜算子的佳人。
忽然感到有人拍自己肩膀,回头看,却是张斐。他指着江心竖着的一杆红旗介绍说:“那锦绮彩竿就是锦标,这里既是出发点也是终点,届时龙船将绕夺锦洲一圈,争夺此标。而后,就是抢鸭子。到时会有彩船抛下数百只鸭子,任由龙舟手和岸上众人下水争抢。那时间人声鼎沸,江面上鸭群扑腾,人头翻涌,破浪戏水,水中岸上呐喊欢腾,热闹非凡。”
王一也被感染到:“那我们也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