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头几天五少还请春莲姑娘念书,代笔写信呢。”
徐烈风攥紧拳头。
“五少不大喜欢有外人进他房里,金儿就不进去了。六小姐,你真美丽,可是,不太像南临人,徐家本来的面貌都如此吗?”
“你话这么多,滚出去!”徐烈风当着金儿错愕的面上,用力合上门。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当五哥的眼手很了不起吗?这么炫耀!她气得来回踱着,巴不得赶走那个叫春莲的!
她明知五哥在外,必有其他人取代她当他的眼跟手,但亲耳听见了,她心底总是不舒服!
有了可以取代她的人……五哥也不怎么需要她了吧?她手心有些发汗,恼极五哥干嘛找个会念书写字的花姐儿!
五哥贴心?才不呢!他要贴心,怎会不回信给她?他才不是为了那叫春莲的着想,他是为自己着想,让自己去习惯春莲这个女子,让自己勉强熟悉一下成人礼的对象,确认对方没有丝毫的排斥,他根本不喜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对陌生的人过分亲密——更不喜不是心甘情愿的亲密!
他为人傲得很,他看不上的人通常以礼待之,他厌恶南临一些已成规范的风俗,却又不得不为之,例如成人礼……她都了解的,只是,她心里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的……五哥随便找找,都能找到取代她的人。那她还有什么用处?
她焦躁地走来走去,又去翻他的书。
一想到这些书都有人念过了,她又放了回去,转头看见书柜一角放着竹简。她好奇地拿过来,讶了一声。
这是什么啊?五哥在画图,这么粗糙,旁人看不懂的!这是铠甲?跟南临现时的铠甲不太一样。南临的铠甲以胸背为主,甚至,目前各国的铠甲都差不多,怎么五哥绘的不太一样?是五哥眼力差绘错了吗?她照着他绘的图比比她的袖子跟至膝的裙摆,实是匪夷所思,最后她想了想,又小心地收妥。
她到处翻着书柜,没有瞧见有人代他绘这些图。她撇撇嘴,要真有人看得懂他的绘功,那真是五哥肚里的虫——神了。
天色已暗,满室皆如墨染。
她心神不定,索性推门而出。寒风令她打个哆嗦,她双手合十对着夜空低喃:“但愿有奇迹,让五哥目力如阿奴一般清楚。”他的才能能让他前程似锦,能为南临百姓造福,但碍于眼力,总有诸多障碍在前,有没有好相貌无所谓,如果南临劣民神奇的传说是真实,但愿会发生在五哥身上。
所谓南临劣民,是属于南临里较劣等的身分。在南临史书上写着,在南临开国之初,这些劣民就已经存在了,不知打哪些国家来的子民,并无身分证明,但外貌明显与天生美丽的南临百姓有所差异,而后南临君王将南临一些罪臣之后判为劣民,从此,两种劣民彼此交融,他们的后代渐渐偏向南临的美貌,再无当年平凡无奇的特征。
时至今日,已经鲜有像五哥这种令人意外的南临相貌了。
而当年那些外来的子民,到底是哪国或哪姓流浪而来的,在历史上一直没有学士敢大胆断言,但,他们却敢断言现在没有一个国家的子民是需要阴阳调和改变人相貌的,也因此,南临劣民里流传的这种渐变相貌的说法一直被视作神话,至今无法验证。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与其靠这种没人背书的神话,还不如求老天爷把她的眼力分给他一些。
不管五哥需要多久完成成人礼,她想一直陪着他,就算有人取代她当他的眼睛,那,至少她还是徐六,是徐五的妹妹啊!
这间徐家宅院不大,她天生五感又强,很快地摸黑找到成人礼的客院。
院子门口点上两盏喜红丑灯笼,太好找了。
“……”这谁搞的啊?搞得像成亲一样。是那个很热情的金儿吗?她无语。
她举步进院子,扫过那乌漆抹黑的门窗,低头轻轻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
她本想坐在门前阶上打个盹,才动了一步,耳朵一动,她眼儿微地瞪大,望向那扇门。
那是什么声音啊?她心里直蹦着,颊面微微热着,她隐隐知道里头有所古怪,不该细听,于是她一路退出院子,拿匕首割了帕子,塞进耳里。
她就蹲在灯笼下,埋进双臂合目养神。
睡一下就好,她想,应该能在五哥出关前醒来才是。她模模糊糊地睡着,想着她是徐六,是徐五的妹妹,这层关系是不会改变的,一定不改的……有人一直摇着她,她有点冷,更缩成一团。
接着,她耳里的布团被人取了出来。
“阿奴,你在做什么?”
五哥!她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跟徐长慕撞在一块,她赶紧扶住他,东张西望着。“过多久了,怎么还是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