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总算有个男丁看上去是个战五渣,卫景平有种后继有人的欣慰。◎
而这时候的杜锦成,与户部官吏们的不安恰好相反,他听说了中部五府收缴上来的银子比去年还多,竟高兴地对身边的人说道:“本相爷给陛下操办的头一桩大事总算没砸了。”
他觉得比去年多收银子是好事儿,正自得呢。
左相邹永提醒他道:“杜兄,去年收缴的税赋比往年略低,今年却比去年多,这是什么原因你可查清楚了?”
由于民间人口增长,农户之家要交田亩税和人丁税,不堪负重,不少人弃了田地四处流亡,成为流民,户部上报朝廷,这才改税的,去了人丁税,把这一部分酌情并入田亩税之中,从朝廷和户部的意图上来看,是要减少对农户之家的课税,怎么收下来反倒比往年还多了呢。
邹永心道:这不正常,定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杜锦成与他一同在吏部供职多年,听了邹永的提醒,还算坦诚地说道:“哎呀呀邹兄,说实在的,我不清楚户部为何要在税赋上做文章,历朝历代都是‘田赋’和‘户赋’,也就是人丁税并行,施行起来简单明了,他们这叫什么‘摊丁入亩’,依我看明着是免了人丁税,实际上啊都摊到田赋上去了,这不一样吗?人丁多了朝廷收到的税能不多?”
对于这次的税收改革,虽然名义上是在他的主持下进行的,可实际方案是卫景平出的,他至今稀里糊涂的,没闹明白卫四提出的“摊丁入亩”到底怎么个摊法。
“摊”的精髓之处在于,头一个让人多地少的地区人口向人少地多的地区流动,或者当地大力垦田,让人丁数与田亩数同步增长;第二个,让嫌税重而又不想迁徙或者垦田的人丁脱离农户,到商业繁华的地带务工,这也是为后续开征新的税种商税做准备,在这两种办法的前提下,各府重算田亩税,这才是正确的执行办法。
所以在实施新的税率之前,户部要求各府重新核查田亩数和人丁数,详细地报了上来。
而杜锦成呢,没把这一环套一环的“摊”法理解透,说的话太外行了。
邹永很是无语:“……”
遇到个不听劝的,只能言尽于此了。
……
皇宫,御书房。
户部的折子递到了御案上,尚书梅清敏在折子中说废除了人丁税,岳州等五府的田亩税竟还能比去年收的还多,这跟朝廷的初衷背道而驰,恳请云骁帝彻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户部也在自省,早将这五府的田亩和人口数逐一对照,以备随时翻查。
要是刚登基那会儿府库过分缺银子,云骁帝见钱眼开,糊弄群臣一句这事就算完了,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积累,加上今年市舶司开始有进账,卫景平跟他说这关市税,如今不能说很富有吧,但也不用把一块银子掰成两半来花了,他开始立人设了,对于改税之后还能收到比预期多的银两,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于是次日早朝先把这件事拿出来商议,云骁帝先问杜锦成:“杜相,这是怎么回事啊?”
杜锦成本来今日准备的说辞是民间有白花花的银子上缴朝廷,这是陛下有德使得国泰民安人丁兴旺,海晏河清啊。
结果发现气氛不对,好像皇帝这次不待见银子了,明显不悦。
“陛下,臣……臣也不知。”他心虚地说道。
杜锦成一问三不知,让云骁帝十分窝火,默然片刻后直接跳过他,责令户部尚书梅清敏:“你们户部派人到这五府去走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朕查清楚。”
对杜锦成的失望之情言溢于表。
梅清敏领了旨:“是,陛下。”
……
散了朝,卫景平刚走出麟德殿,又被大太监李桐叫住了:“卫大人,万岁爷叫您来一趟。”
卫景平跟着他去了御书房,太子秦衍也在,皇帝父子俩正看着御案上搁着的一盘圆润硕大珍珠说话:“怪不得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真珠能安魂定魂,明目治聋’,瞧这色泽,光看着就叫人眼睛舒坦,儿子想不光太后用得,父皇也该挑几颗放在身边,批折子累了把玩一下也是好的。”
云骁帝笑吟吟地拿起一颗黑紫色珠子:“这个色儿朕没见过,留它吧。”
……
卫景平被宣进来之后,云骁帝并没有提及赋税之事,而是说道:“市舶司这次出海带回来的东西价值不菲,短短四个月时间,进账已超五万两白银。”
这还是粗略估算的呢。
他脸上洋溢着捡钱的笑意:“卫爱卿啊,朕才赏了你三哥官职,对你不能再加封,但是朕记着呢。”
设置市舶司,是卫景平提出来的,理应该赏他才是。
卫景平:“臣替三哥谢陛下隆恩。”而后又捡最好听的话说了一些,把皇帝奉承好。
云骁帝:“江大人说,这阵子各地的商贾涌进市舶司,想要朝廷再护送商船出海一次,你觉得怎样?”
沈、窦两家的商行出海赚了个盆满钵满,各地的商行都红了眼,跃跃欲试,光在市舶司登记的想要出海的商船和商行,到了十一月底,已经有二十多家了。
卫景平沉思片刻:“臣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容臣晚上回去想一想。”
云骁帝听他说话谨慎,知道卫景平估计要在这件事情上跟江扬唱反调了,于是说道:“就允你想一个晚上,明日散了朝,朕要听听卫爱卿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