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明哲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他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多亏韵儿和鸢儿及时拉住了他。
“明哲,你还好吧?”韵儿觉得莫名奇怪,眨眼的功夫,明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无光,茫然失措,整个人浑浑噩噩,不论说什么,他都不回应。
鸢儿也瞧出了异样,她扶明哲坐下,取出一块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担忧道:“哥哥,你没事吧?”
清寒也担心明哲,取出一枚雪驰丹,喂他服下,“师兄,你怎么样了?”
在雪驰丹的作用下,明哲渐渐缓了过来,但一看见泠然,他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
九霄华梦,似梦非梦。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浮生不若梦,孤影照惊鸿。
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遁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光而不耀,信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魂不罢。虚无恬淡,乃合天德。
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从容无为而万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淖约柔乎刚强,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偾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尧、舜于是乎股无胈,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胜也。尧于是放灌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形戮者相望也。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明哲目光呆滞,嘴里念叨着什么。除了泠然,大伙皆不知明哲此意何为。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道藏三千,相与为一。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本以为你上山求道,求的是治世之道,不曾想,此乃修身养性之道!”泠然泯然一笑,自顾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不像其他人那么担心明哲,悠哉闲哉,品茗闻香。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浮生不若梦,孤影照惊鸿。九霄华梦,似梦非梦,因念而行,因心而动。”
明哲终于缓了过来,他望着泠然,面无表情,目光坚毅,似在告诉泠然,他已看破虚实。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愧是道宗教出的弟子,亦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泠然望着明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泠然和明哲的对话,颇有深意,就连平日里颖悟绝伦的鸢儿也听不懂。清寒虽是道宗的弟子,但她以修行为主,道藏三千,未曾熟读。明哲说的那些道理,她也只能模模糊糊听懂一点,至于那些道理是什么意思,冰雪聪明的她也有犯难的时候。
“哥哥,你和泠然姐姐在说什么?鸢儿为何听不懂?”鸢儿一脸茫然。
“听不懂没关系!哥哥也听不懂呀!”明哲抚摸鸢儿的小脑袋,打趣道。
鸢儿握着明哲的手,一双水灵的眼眸望着他,嫣然一笑,“哥哥别哄鸢儿开心啦!鸢儿天生愚钝,听不懂那些道理,但只要是哥哥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你这么相信哥哥,不怕哥哥骗你?”明哲反问道。
“不怕呀!因为你是我哥哥!”鸢儿的笑容天真烂漫,那一双眼眸清澈明朗,她虽无泠然那般超凡脱俗,却有一颗平易近人的心。
明哲轻轻捏了下鸢儿的脸颊,目光中流露出不舍,“我的傻鸢儿,迟早有一天,被别人骗了去!”
“鸢儿不怕!有哥哥守着鸢儿,歹人不敢靠近鸢儿半步!”鸢儿抱着明哲的胳膊,嬉皮笑脸道。
“只怕我终会离去!”这句话明哲没敢说出口,他舍不得鸢儿,和当初一样,但他已不是以前的他,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有些事难分取舍。
“师兄,你没事吧?”清寒慰问道。
“雪驰丹炼得不错,颇得师父真传!我这个师兄自叹不如啊!”
清寒羞涩道:“师兄,你就别说笑啦!清寒那点炼丹功夫还是你教的,后来幸得师父他老人家指点,炼丹术有所精进,但若不是师兄夯实基础,清寒也到不了这一步!”
“你可别谦虚,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与师兄可没太大关系!再说你我相见到相识,不过一月,之后我便下山了,说起来我这个做师兄的,一点也不称职!这些年来,也没去仙山看望你,这都是师兄的错,你若不责怪师兄两句,师兄这心里过意不去呀!”
“师兄可别这么说!虽然只有一月的相守相伴,但清寒很清楚师兄的为人,师兄肩负重担,上山求道,求的是治世救民之道,师兄有师兄的重任,清寒若把师兄强留下,清寒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可别把师兄说得那么伟岸,我只是一个凡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不为追逐名利,只为无愧于心,却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相信我的人!连身边人都守护不了,有什么资格守护天下人?槐序这句话把我骂醒了。我不过是个凡人,何必顾虑那么多与我无关的事?但我放不下,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我不得不活得伟岸,不得不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明哲语气低沉,心里千思万绪。
“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别人,就是我!这是你说过的话,今日我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难以置信,但的确如此!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韵儿难得与明哲意见统一,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说的不错,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别人的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