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怪也好,椅子妖也罢,只要你远远的避开它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有雪妹子,最是令人可怕。
谁也不知道雪妹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会学人说话,会用你至亲至爱的人的语气和声音在后面叫你的名字。这时候你千万千万不能回头,更不能开口答应,如果你回了头,你就再也无法活着走出这片山野了。
上西村的山野长年积雪,有的地方雪积得几十米厚,时常会有一座雪峰崩塌下来,露出被冻死在雪里的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体身上都是不着寸缕,一丝不挂,脸上还带着惬意的笑容,老人们说,这些赤身裸体冻死在雪里的人,就是让雪妹子给害的。
我们在山里听到雪妹子叫我的名字的时候,不该回了头,回头就看到了雪妹子,所以我们就一丝不挂的冻死在了雪里。
想来雪妹子应该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否则这寒冬腊月的谁愿意在雪地里脱光了衣服?很多人都这么猜测,但是没有人敢验证一下。
我也不愿意,我的皮皮还在她家里烧得滚热的炕头等着我呢。
那一声枪响过后,身后没有什么东西跌落或是栽倒的动静,但是雪妹子的叫声也没有了。突然之间我站住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我好像忤犯了雪妹子。
老人们说,雪妹子理会不得,也招惹不得,你不理会它,雪妹子也就自感没趣,不再叫你的名字了,由得你走开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忤犯了它,雪妹子就会用怨毒的手段来报复你,所以,如果你听到雪妹子的叫声,不要回头,也不要做什么可能让它不高兴的事情,你只管低着头向前走,向前走……可是,我刚才开了一枪!
摘掉手套,用手抹了一下冻在胡子楂上的冰霜,我心里忐忑不安,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我知道不能回头,这个时候绝不能回头。于是我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啊走,走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给忘脑后去了。我打到了一只狍子,揭下了狍子的皮,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看到雪地里露着一只人脚,脚上穿着一双单布鞋,我好奇的走过去瞧了瞧,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不熟悉山里的情况的人,在风雪里迷了路冻僵在这里了。
我把那个人从雪堆里挖出来一看,是一个面色发青的年轻人,留着长长的大分头,穿着长衫,脖子上戴着一条白色的围脖,这人可真够呛,穿这么少就敢进山里来,这不是存下心来找死吗?我心里嘀咕着,用手摸了摸了这个年轻人的心脏,哦,还在轻微的跳动,那得赶紧!
我先跑回到那只被枪打死的死狍子跟前,立了根树权,做了个记号,山里有山里的规矩,我立下标记,别的人来了看到这只狍子,就知道是有主儿的,不会碰狍子一下,等我我腾出手的时候再回来拖回家去。
然后,我把冻得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直的年轻人扛起来,向着家里的方向快步走着,我走了很长时间,汗水从脑门上淌下来,流到眉毛上冻成了冰块,衣服也被身上出的汗浸透了,透到外边也结了冰,走起路来咔嘣咔嘣的特别的好听。
我就这么咔嘣咔嘣的走着,终于走近了家,远远的看到山林边那座冒着袅袅炊烟的木屋,我就扯开嗓门喊了起来:“皮皮,皮皮,快点拿毡子来,快!”
为什么我会叫她的名字?我恍然发现,原来我这是在梦中,梦里,我终于心想事成,皮皮俨然成了我的娘们儿。
小木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女人探出头来,她就是我的女人皮皮了。
至于她为什么叫皮皮,我依稀的记着,她和我的遭遇其实大体相似,不!准确的说是他娘和我娘的遭遇八九不离十。
我娘是从山外逃荒逃到的上西村,然后被我爹娶回了家。她娘是被人贩子拐卖,然后送进了上西村,被他爹用两张兽皮换回了家。
于是他爹管那个娘们儿叫兽皮,生下她之后,他爹就管自己的女儿叫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