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横滨的路上,山吹律理放慢了车速。
她从未如此老老实实地遵守过交通规则,心平气和的与一群尾气直喷的汽车一起在高架桥上挪移。
车开得又平又稳。
太宰治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手肘撑在车窗沿上,支着头睡,眉峰微微皱起,显出一点儿罕见的孩子气。
夜晚灯红酒绿的光斑透过车窗投影在他脸上,孤独的死寂感无声蔓延。
和醒来时欢快作死可可爱爱撒娇的模样大相径庭。
山吹律理无聊地拨弄车载电台,扭着音量旋钮上上下下地玩,却没有真的打开。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只分出一半注意力跟着前面的车走,另一半注意力全在思考如何打发无聊上。
飙车多刺激啊,可是太宰治受不了。听听音乐也不错,他又睡着了。
山吹律理没东西可玩,把主意打到了太宰治身上。
他睡相很乖,额发软趴趴地垂下,路灯暖黄的光照在脸上如灯下瓷釉细腻光滑,缩进袖口只露出一点儿的指尖显出些许苍白的脆弱。
睡得不是很安稳,像到陌生环境的猫,休息时不忘分出一部分神经时刻注意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便一个打滚摔进落叶中屏住呼吸,枯叶晃晃悠悠遮住湿润的小鼻子。
山吹律理被自己的想象可爱到了。
太宰治如果变成猫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黑猫,不全黑,耳朵和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如踏雪归来。眼睛是她最钟爱的鸢色,尾巴上缠几道绷带作为标志性的装饰,白胡子,一挠下巴肉就颤。
想养,养不了云看看也行。
山吹律理伸手进置物篓翻了翻,奇迹般摸出一只黑色马克笔。
不是很懂在迈巴赫上放马克笔的人的心理活动。
但有一说一,干得漂亮。
她用嘴咬开笔盖,没扶方向盘的那只手握笔。
笔头油墨润亮,是只新拆封的好笔。
太宰治脸颊柔软,是块新拆封的好画板。
左边脸颊三道斜横,右边对称三道斜横,寥寥几笔画完了猫胡子,山吹律理握着笔悬停在太宰治脸上,在他鼻尖轻轻画了个实心的圈。
笔尖的动作极轻,吵不醒人,只一阵阵发痒,像狗尾巴草的穗子扫在脸上。
太宰治忍不住皱了皱鼻头,脸颊上的猫胡子跟着颤了颤。
真的,无敌,可爱。
山吹律理的手腕悬停在空中,她无比可惜今天没把在多罗碧加乐园买的雪白猫耳带出来。
得在太宰治没发现之前哄他戴一次,山吹律理琢磨。
她把马克笔放回原位,摸出手机,点开拍照功能,对准太宰治的睡颜。
“咔擦。”
清脆一声响,照片跳进相册,锁住刹那间短暂的光影。
饶是在高架桥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快门按下的声音也因独特过于清晰。
被拍的人睫羽微颤,含着水色的鸢眸迷蒙睁开。
坏了,山吹律理忘记日本的手机拍照时不许静音。
她用太宰治看不清的速度把手机熄屏扔进口袋,双手模范司机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似是才发现他醒了,山吹律理才侧头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没到家。”
太宰治困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按在穴位上,一脸不清醒。
他喉间咕哝一声,不清醒但理智地摊开手:“手机给我。”
“怎么,要查我的岗吗?”前面的车久违地动了,山吹律理一边换档一边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