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韦飞哪里肯舍,一摆铁锥又赶了下去,直到山口方面,李白二人只有率寇,向柏树湾中回窜,才进山湾,便见妖光大起,映得满山皆碧,那一颗聚阴珠悬在空中,便如一丸冷月一般。
那小径中烈火虽灭,却遍地全是死尸,一片焦臭之味,触鼻难闻,再一细看那烧残衣物旗帜,却全是自己人,心中方疑八大王所部已经全军覆没,忽听那前面一阵嘶喊,不禁大吃一惊。李定国首先叫道:“如果那湾中来的再是敌人,那我们便死定咧。”
白文选忙就高处向前一看,那彪军马渐渐来近,却全是自己人的旗号,不由精神一振,大叫道:“辛将军,那来的正是大王旗号,也许援兵已到,我们还不赶快迎上去。”
李定国一看果然是自己人马,连忙下令整军,正待迎了上去,忽见那右边山头上,倏然又飞起一点红星,一下将那聚阴珠撞碎,化成烈火金花罩了下去,那来的人马,慌忙又向后退。
转眼之间,那条小径已被神火金花遮断,这一来竟闹了个进退维谷,正在惊慌失色,那两边山顶一声呐喊,又把弩箭石子打了下来。
那二千多人,在山口外面便折了一小半,全成了惊弓之
鸟,这一阵弩弓交加,连逃避全无从,又损了十之二三,眼看前有神火金花拦路,后有追兵堵了山口,上面又有弩石打下,竟成了瓮中之鳖,不由全号哭起来,便白李二人也只有瞑目等死。
忽听轻雷一震,前面神火金花全隐,山上弩石也停了,那山湾之中,一片漆黑声息俱无,二人虽不知敌人尚有何等埋伏,但逃命心切,不管好歹,率领着败残流寇,便待冲出山湾退回成都去,无如所携灯球火把全已熄灭,山路不熟,又遍地死尸,山径更崎岖险恶异常,只有摸着黑高一脚,低一脚,一步一跌向前走着。
好容易才前进一二里路,那跌伤坠崖的又不知多少,猛见前面一棒锣响,忽然一片灯球火把,直从两边山坡上飞驰而下,只见当头一个短衣少年,挺着一柄长剑拦路而立,两旁一字排开四五百壮丁,各抱兵刃,将一条山路完全遮断。那李定国一手挟盾,一手挺刀赶上前去,大叫道:“你是何人,拦路意欲何为?”
第二十一章 邪不胜正 道长魔消归真如
那少年冷笑道:“我乃高阳孙承宪,路过此地,闻得流寇入川屠杀甚惨,特牵本地壮丁,前来为民除害,那献贼和左道妖人,现已全军覆没,尔等还不束手就缚,待向哪里走?!”
那李定国不由大怒,一挺手中斩马刀,便向来人砍去,那孙二公子只笑了一笑便举剑相迎,只见长剑起处光华隐隐,才交两三个照面,忽听得呛啷一声,那柄斩马刀便被削断。
李定国不由吓了个亡魂皆冒,连忙就地一滚,抡着钢盾退出老远,那白文选一见,慌忙一抡手中大砍刀,上前接住。
那李定国才喘过气来,孙二公子一面敌住白文选,一面大喝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闻得你两个均薄有勇悍之名,为何竟也不知羞耻,甘心认贼作父,做起献贼的干儿子?你看他所行所为是个能成事的吗?再说,尔等均乃炎黄后代,大明子民,便算是朝廷失政,不幸陷身贼中也该自爱才是,如何竟受左道魔教驱使,专一屠杀好好的老百姓是何道理?如以今晚之事而论,方才我如要取尔等狗命,只消一阵弩箭石头,早巳丧在东边山口,还能容尔等活到现在。
“我之所以留尔等一条活路,那是为了大明天下已被李张二贼断送,致令鞑虏入关,无贵无贱皆成臣掳,打算令尔等图报以赎前愆,你两个如果尚有二分人性,我自放尔等回去,否则这柏树湾便是葬身之地了。”
白文选闻言,不由掉刀而立低头不语,那李定国却又从随身悍贼中,夺过一条镔铁大棍叫道:“姓孙的,体得卖狂,你们不过仗着法术兵刃赢人,我李定国却是一条硬汉,如果你确有一手,我便听你的,否则你李爷却心有不服咧。”
说着扔下钢盾,双手抡棍便打,孙二公子哈哈大笑道:“这样也好,我一生就是喜欢硬汉,却从不大言欺世,便那鞑酋皇太极,我也曾从千军万马之中生擒过来,慢说是你这山诧里出来的毛贼,我如不能擒你,自当由你作主,但你如输了却不许说了不算咧。”
那白文选方说得一声“且慢”,李定国一棍已向孙二公子当头打下,那孙二公子一个闪身避过,长剑一起,便向李定国右胯劈去。
李定国一棍打空,忙也闪身避过剑锋,提棍又向孙二公子当胸点去,一来一往,一连招过去,孙二公子倏然又冷笑一声,卖个破绽,容他一棍点来,身又一侧,右手一下捞着那条铁棍,一扭一夺,辛定国猛觉虎口发麻,不但握棍不住,连身子也向前一伏。
孙二公于右手乘势一剑,一个顺水推舟,已经到了他的项下不远,倏又收回,大喝道:“你意如何,这总不算孙某大言欺世吧?”
那李定国不由双手扔棍,拜伏在地道:“李某服了,一切但凭二公子作主。”
孙二公子正待扶起,那白文选也扔了刀跪下道:“小人本也农家子弟,只因天下荒乱,一时失足误陷贼中,事出不得已,前此早已闻得二公子和那位韦将军大名,便沿途屠杀,心也颇不为然,但八大王军令极严,稍一违拗,便是家人父子也非处死不可,所以不得不俯首听命,方才承蒙以大义相责,实在令我置身无地,如许补过,今后自当为国效力,如有言不由衷,便不得好死。”
孙二公子连忙将剑入鞘一手一个扶起,大笑道:“二位如能从此洗面革心,杀贼报国天必佑之,也就是孙某的好朋友,何必如此。”
说着又慨然道:“如今天下荒乱,中原鼎沸,随时随地皆大丈夫报国之机,但愿二位好自为之,孙某决不相强,但能不忘今晚的话,便不枉我放你二位回去了。”
说罢,把手一挥,那两边壮丁立刻退向山坡之上,让出道来,接着把手一拱道:“二位珍重,行将再见。”便也纵上右边山坡,李、白二人做梦也想不到孙二公子竟来这一手,连忙一齐高声道:“我等敬谨受教,这以后只有三寸气在,决当报国补过,二公子但请放心,我们自己相信,不久便可脱去这片贼皮咧。”
说罢率了残败贼兵冲出谷口,一检点只剩下千余人,还大半带伤,惟喜二人所率,均系历年亲兵相随有年,忙在东山口外面整队训话,吩咐各人不许将孙二公子所嘱泄漏半字,他日自当富贵与共。
众人俱各答应,这才赶回成都,这二人自经这次教训之后,果然改过自新,维护大明残局各有千秋不提。
那韦飞自将群寇赶进柏树湾之后,便遵昭业之命仍旧退回那片树林,一查人数,幸喜只伤了十名壮丁,却一个未死,正在命人先抬回去医治,忽见晏珊珊又现身道:“这是我的事,不须将军吩咐,少时自有人来。”
说着便有数十名灵鬼赶来,各携软兜滑竿,将重伤的抬走,轻伤的立刻上药医治。”
韦飞大笑道:“你真有一手,原来早已准备好咧,只是方才那一彪明盔亮甲的军马是哪里来的?如非他们那批火箭挡上一下,俺自无妨,这些壮丁便不免伤亡较重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