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质疑间,我已经蹲到了沙盆边,那绿乌龟好像在睡觉,一动不动,我伸手戳了戳,还是一动不动,捏起龟壳将其提起晃了晃,仍旧一动不动。
重复此上的动作达到三次,我去客厅取来牙签,挑开乌龟的眼皮,发现它的眼珠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浊膜。
这是常见的白眼病,染上这种病的乌龟一般不会主动进食,即使将事物摆在它面前,也会因为它无法视物而不去进食。
明白了乌龟的死因,我这才钝钝地回想起这些天,都是稀里糊涂地放了饲料和吃食就走,没去在意太多。
作为主人,这是不应该、也绝对不能犯的错,可事实上就是我完全没有发现——这几天我过得仿若完全隔绝外物,活得不知所云。
此时它的尸体在我面前,冰冷而僵硬,我却感受不到丝毫难过。
毕竟这是宋西川送我的,毕竟我也养了它这么久,合该有感情,可我不为它的死感到不适。
当年听说那条哈巴狗死了,我还缩进厕所偷偷掉了一会儿眼泪,可现在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看待它就像看待一件玩具。
这是不正常的。
我也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我没有修正的方法,只能放任它的死亡成为今早的小插曲。
翻上坐台,没擦干的雨水浸湿了裤子,我不觉得冷。接着打开音箱,连上蓝牙,调到一个足以盖过雨声的音量,开始外放。
转过身,再转过身,要是没有这护栏,我估计就可以掉下去了。
这个位置很合适,于是我开始长久的缄默,眺望远处的层叠的房屋,宽敞的街道,来往的很少的行人,一切都被朦胧的水雾盖住了,从天上到地下。
连接成一片模糊的虚无。
应该是浑浑噩噩坐了很久,竟然一个喷嚏也没打。恍惚中,我看见路上驶过一辆黑色轿车,速度快得惊人,让人不由怀疑它是不是会在雨中翻车。
直到近了,我才发现这车是如此熟悉,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是宋西川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关门时发出嘭响,我看到他穿着黑色衬衫很快走到遮挡物下,然后就看不到他了。
等了一会儿,这人复又出现在我视野中,发梢上沾着水。
他走向我,来到阳台,伸手揉我的头发,责问我在阳台吹了多久的风、淋了多久的雨。
“你全身都湿了。”宋西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听话的小玩偶。
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盯了他一会儿,指着角落的沙盆说:“它死了。”
“什么?”宋西川明显一怔。
“死了。”我又重复一遍。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后只淡淡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