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剩下的钱实在筹不到了,自然只能去拜托宋西川,他借何知的钱甚至是这其中最多的。当然要是算上给何知治病的钱那可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对,”何知口空白扯,“他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是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吧。”
何知一愣,“妈你认识他?”
“见过几回。”母亲这样说。
居然不是猜的而是因为见过?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见过?见过几回是几回?
几秒内,何知脑中蹦出无数个可能,回忆起宋西川有可能出现在母亲面前的机会,发现根本寥寥无几。
分手的这几年不必说,往前算,就是高中时宋西川偶尔送他回家,也许有幸在母亲眼前露过几眼,通过厨房那扇带着防盗网的小窗户。
是那个时候吗?
那也太离谱了。
何知不敢深想,也不敢多问。他应了一声“哦”,就没再说其他。
对面的母亲沉默地站立,重新低头看起明细单。
楼道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可尽管是这样的光线也足够何知打量母亲,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端详过她,先前回家多数是看望小妹,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也根本没多少时间坐在同一个餐桌上。
何知本就抵触他们,更不会刻意去揣摩对方的表情。但此时狭隘的楼道逼迫两人如此近地站着,他无可避免地看清对方脸上每一褶皱纹。
每一褶皱纹,每一褶,都像刻在肌肤上的刀疤,何知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她年轻时的模样了。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快到一个眨眼,五年就过去了。快到第二个眨眼,六年也过去了。从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七年。
他好像夹杂在这样的社会中混混度日,试图抛弃一切莫须有的联系和感情,逼迫自己不去想念曾经温暖的爱情,也逼迫自己不去幻想过去有可能拥有的亲情。
于是何知早就习惯一个人走出一条路,至少在生病前他还是这样觉得的。
直到宋西川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昔日那些记忆全都涌了上来——好的坏的,热烈的沉默的,那些复杂的感情交织糅杂,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果然还是不能自己一个人。
如果没有人陪他,他走不下去的。
此时看着母亲,悲悸就席卷心头的一切。
何知指不清自己对这个女人是否有感情,是否还留有感情。看到她苍老好像不觉得心疼,看到她驼背也不觉得心酸,面对母亲的时候,何知好像就失去所有感情的知觉,模糊得仿佛被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