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川一直这样认为。
梦中的何知是那样鲜活,是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们过着原本他所向往的生活——能重新在一起,能治好所有的病,能远离一切痛苦的情绪,能理清一切复杂的关系——但这只是幻想构建出的乌托邦。
人不可能逃避任何事情,所有该解决的都应该去解决,埋在心里拔不出的也总该被拔出,做出一个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时间会催促一切结果的产生。
宋西川知道这个道理不止一天,可当何知这样抱住他的母亲时,宋西川又在想,或许现实也拥有梦里的色彩呢。
这样戏剧性,这样令人动容,令人心碎又迷离。
宋西川跟着何知在医院住院部的花园里绕了两圈,何知站着他就站着,何知坐下他就坐下,何知开口他就开口。
“你说得对,我该和她说的,说出来才觉得轻了,”何知低头掰弄自己的手指,“看她这样憋闷般的声嘶力竭,画面好像和什么东西重叠了。她打我,我感觉到真实的痛,她骂我,我知道自己该是毫无波澜的,可她哭成那样,我竟然也觉得难受了。”
“”
“我和她之间明明没剩下任何感情,”何知看向自己不再颤抖的双手,似是难以启齿,“我该任由她打不是么可我就是看不惯那经年如一日的挂在她脸上冷漠的表情崩塌成那样,我不想看到,所以就抱了她”
宋西川静静注视他,良久才问:“是吗。”
“是的,”何知低垂着眸,慢慢说,“我抱了她,并不代表我原谅她。如果她自责内疚,想讨我的原谅,应该对过去的我说对不起。对我说没用的。”
“你希望她向你道歉?”
“不,”何知顿了顿,说,“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能知道原来自己的病情也能一样让母亲崩溃又落泪,能一样让母亲为之着急且自责,原来她也并不是铁面无情,只是不拿着杆子戳到她的骨头,她不觉得疼罢了。
能知道梦虽然是假的,但感情却都是真的。
何知在心痛之余却是高兴的,这样他自己都觉得病态的、报复般的感情无可对宋西川诉说,只能埋在心里。
“不用想那些了,”沉默许久,宋西川开口道,“如果所有复杂的感情能在短短几天内理清,也就不会让你痛苦那么久了。”
何知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宋西川侧眸,伸手抚上何知的眼角,顺着滑下到嘴唇,最后按在脖颈,“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再想,处理不清楚的事情就让它们自己沉淀。河流总会有尽头,要么是湖泊、要么是大海,在流淌的途中想清楚到底需要什么,关于你自己——你想如何去生活,想如何舒坦开心地去生活——这比什么都重要。”
何知动了动嘴,“我有选择吗?”
“当然。”
宋西川的神情过于认真,他的视线落在何知脸上如滚烫的雪,让何知觉得又冰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