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舞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似乎他是个不速之客,不怎么受欢迎的样子,他越发笑意盎然,没一分因主人不待见而被打击到的模样。
花舞连声招呼都没打,打算绕过他走出去,却听付雅道:“你求我那事,我已办妥。”
花舞闻言停步,想起早先让付雅帮忙找几个江湖人,还以为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不声不响竟已帮她办好,心里虽有几分犹豫,却仍转身问道:“现在就能见他们?”
付雅点头。
花舞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走吧,去见见。”
付雅望着她,若有所思地跟出门去。
没走出去多远,花舞反应过来栾丫尚跟在身边,不由得止步,按理说她出门一向都带着栾丫,可这件事她不想让栾丫知道,便道:“你留在府中不用跟了,我与付雅大人有事要办,去去就回。”
栾丫只得止步。
花舞在前,付雅在后,一起向府外走去。
付雅边走边道:“他们现下都等在我府中,此去路途不近,想着小姐匆忙叫下人备车实有些麻烦,所以在下便备好了马车在外候着。”
花舞扫了他一眼,察觉他话中有话,问道:“你坐车来的,还是骑马来的?”
付雅道:“自然坐车。”
花舞掩下眸中疲惫,道:“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同坐一车有悖礼教,一会儿我坐车,你走路吧。”她并非有意难为付雅,她只是不想再和任何人纠缠不清。可话一出口方才察觉自己这么说实有些过分,可当下因心中顾虑重重又无心解释。
付雅显然认为这是她的刻意刁难,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了开来,引得花舞注意,小施一礼道:“是在下考虑得不周了,既然如此,一会儿请小姐上车先行,在下很快就能追上小姐。”
他怎么追?靠两条腿?花舞不禁奇道:“哦?你难道跑得比马还快?我还想着,你先行,我一会儿追你呢,怎么说四条腿的也比两条腿的快吧。”花舞目光盯着付雅的两条腿,那目光,好像在看马的四条腿。
付雅失笑,道:“在下只是思虑,如果用这两条腿走回去,未免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一怕扰了小姐的兴致,二来也担心几位朋友在府里等得急了,便想着找伍总管借匹马来。”
花舞上下打量付雅,付雅这厮太过聪明,方才她不让栾丫跟在身边,定然让他看出了端倪。当下不想节外生枝,便道:“罢了罢了,你也别去烦伍总管了,你说得对,不能让客人等急了,府里备马还要浪费好长时间,你就与我同车而行吧。”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马车有两排座位,花舞与付雅心照不宣地对面坐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起初,花舞看着窗外,察觉到付雅看过来的目光,亦看向了付雅,他并没有刻意避开,反而冲她笑了笑,问道:“在看什么?”
花舞随口答道:“看美女。”当即不再多言,目光移向了窗外。
付雅一笑,知她在敷衍自己也不在意,掀开帘子也向外望去,忽道:“京城多美人,千娇百媚的,温柔多情的,娇蛮的,可爱的,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只不过……若说美女,京城首屈一指便是徐大人之爱女徐小姐了。”
花舞一挑眉,不知道付雅为何无缘无故提及徐娟,想到徐娟曾有意害死自己,皇上又想将她赐婚给蓝枫,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此时却听付雅道:“徐小姐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不禁人美还多才多艺,尤擅琴。”
花舞疑惑地看向付雅,只见付雅笑意不变,依旧温言浅语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去年秋天,银杏树已经完全变成金黄色的时候。众人受邀同去为赫月贝勒庆生,徐小姐便当众弹了一曲,我不擅曲,却也知那曲名叫《高山流水》,此情此曲……其寓意不言而喻。”付雅轻笑,道,“她弹得或许真的是好,当时在座所有人听后都掌声连连惊叹不已,可对于我这个粗人来说,虽与众人附和其好,可说实话,实品不出什么意味来。”
花舞知道他是故意说起这事,便耐心地听着没有打断。见付雅唇边带笑,望着她的目光似已了然她此刻心中所想,没让她失望地继续道:“当时,蓝枫贝勒还曾为其赋诗一首。”
付雅浅浅吟道:“举行若回风拂柳,敛衣垂首颈如玉,笑隐颊边恍似吟,顾盼之姿皆动人。”
车轮咯吱咯吱地响着,不知前方的路还有多久,花舞不置一词,目光幽幽移向了窗外,不知不觉中,失了焦距。他们……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而自己,不过是异时空来的莫名其妙的人,来无时,去无期。
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想回家,她真的真的好想回家。心中酸楚,一时竟红了眼眶,幸好车帘吹进来的风很快将眼中水雾吹散,只是吹散了眼泪却吹不散心底的苦涩,她好想逃,逃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品尝这种苦。
付雅幽幽望着花舞,继续道:“其实,我当时亦曾惊叹过徐小姐的美,可之后听惟礼他们再次津津乐道提及时,我发觉自己却已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她长得的确美,而她的琴声,我更是忘得干净,可蓝枫贝勒当场所做之诗,却因惟礼反复在耳边念叨,才记到今天。”
花舞将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向付雅,发现他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他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知他突然提及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想他或许已经知道自己与蓝枫的事,索性毫不掩饰,等他继续说下去,便听付雅道:“我年幼时十分调皮,阿玛额娘对我甚是头疼,当初我在京城还有个很威风的绰号,你猜叫什么?”
花舞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转移了话题,微微一怔,继而摇了摇头,便听付雅道:“小霸王。”
被他洋洋得意的模样瞬间逗笑,花舞道:“真俗。”
付雅笑道:“的确俗,不过当时觉得自己很威风,想当初,惟礼和荀宇也时常被我欺负,喊我一声小霸王呢。”
想到他们几个年幼相识的情分和幸福,花舞微微一笑,便听付雅继续道:“可好日子不长,因为我在京城的‘威风’令我阿玛、额娘头疼不已,阿玛便痛下决心送我去从了军,还记得,我走得时候,我额娘哭红了双眼,却生生将我推出门外,我阿玛虽然痛下决心送我去从军,却依依不舍地送我到了城外十里,一路上左交代右交代,我当时还傻乎乎地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阿玛的管束,从此天高皇帝远可以我行我素了,可我没想到,我阿玛真够狠,竟将我送到了条件最艰苦的塞外,还故意将我放在了全天下最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当今兵部尚书大人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