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虞蹙眉。
周四顺一见媳妇脸色就知她还没听懂,想到如今不比以往,一举一动都涉及到大哥,便耐下性子解释。
“三丫是三丫,她是顾家媳,咱们如今住在大哥这儿,走出去说出口的话,在外人眼里就是大哥大嫂的意思。
这也是我为啥让你只管听着少开口的缘故,咱不懂他们当官里头的门道,在外多看少说总不会有错。
之前我每回去府城见三丫,别说高府主子,他们家管事都各有山头,管事之间瞅着一团和气,其实假的。
即使高老夫人和大夫人是嫡亲婆媳,她们的陪嫁管事都各自别着苗头,更不要说大哥他们这些大人物了。
如今呢,大哥不是官了,但皇上——”周四顺想到这书房外面也不知会像不像他家三丫所说的有“钉子”。
他便学着齐三爷提到当今天子时拱手朝北的样子作揖,“皇恩浩大,还让大哥住这里头,不定有多少人眼红。
眼红也罢了,大哥老早和我说了,连三姑爷也知咱们老周家的命是皇上的,当年要不是皇上暗中援手,咱们清河周都要流放。
所以咱三丫才说慧姐儿若不是她齐师叔的闺女,门户再高,嫁妆再多,姑娘家再好,她都会帮大哥拦了这门亲事。
在三丫眼里倒不是门不当户不对那么一回事,三丫是担心有人家别有用心想通过咱们家拉拢大哥祸害皇上一家子。
三丫说,爹,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师父和我叔父两条命是当今天子和太后救下的。
甚至咱们清河周、扬州周,能逃过一劫,连我也被师父护住长大成人,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上的恩德。
这么大的恩情,我要忘了不配为人了,我不管外人说的太子殿下好不好,我只知当今天子中意哪个,哪个就是我恩人。
等恩人有用到我的那一天,我必会拼了这条命也会回报我师父叔父欠下的恩情,回报咱们老周家的大恩人。
这回出门呢,我就老寻思着谁知有没有人不怀好意知道咱们少见识,接近咱们拉拢大哥想要干啥的。
毕竟大哥不当官了,可齐兄弟还当官呢,这里头会不会因咱两家结亲有啥让外人利用的道道?”
顾二柱说着,见李氏想接话,生怕媳妇不会说话的他赶紧拍了下媳妇,“我是不懂,咱能做的就是不给大哥拖后腿。
你瞅顾二哥多精明,自打咱们家无意和赵家结亲,这会儿又来这儿了,他不会让外人觉得赵老大和大哥是一伙的。
所以他才趁这个定亲节骨眼上,咱们一准好忙走不开的空档,他自个先带二嫂和孩子去赵府见赵家老俩口。
他们回来应该还没得很,这么多年没见着,这唠唠,那扯扯的,有的话说,不到天黑,他们休想回来。
赵家那能生养出赵老大和赵老三那样人精子的老俩口,他们脑子能差到哪儿去,一准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看着周四顺说着说着露出笑容,李氏顿时松口气,“可不,自打咱三丫回来,啥人家都爱和咱来往了。
大姐,我说的是三丫她婆婆,她就说了,自打三丫进门,丞县夫人都认识她一个乡下农妇,还以姐妹相称了。
丞县夫人原先架子摆得多高,咱们青阳县谁不知连县尊夫人,丞县夫人都不给面子,吓得我都躲着丞县夫人!”
周四顺闻言顿时一愣,心想外头要有钉子的话,他媳妇说出口的这些话,算不算坑了丞县夫人?
“还有那县尉黄大人,如今瞅着多和气的,谁不知原先那个林秀才放印子银,他那个宠妾还掺和了一把。”
要不要喊停?
“还有县尊大人,窝囊废一个,亏他是朝廷派下来的官,这么多年还斗不过不是坐地户的黄大人……”
周四顺稍一犹豫,就听他媳妇噼里啪啦的好一通鄙视县尊大人,胆子当真肥了,连父母官也敢瞎叨叨!
“……当我不懂似的,他和他夫人还想拉拢咱三丫小两口呢,也不瞅瞅咱三姑爷是啥脑子,能上套?”
哎哟,不得了,咋突然说到三姑爷了!周四顺吓倒,顾不上多想,急忙接过话茬,“可不,那些人尽会瞎折腾。
三姑爷可是咱大伯和咱大哥教出来的弟子,大伯和大哥最不喜当官的不整正事,老寻思些有的没的。
三姑爷就说当官不为民作主,光想着为他自个谋利,白读圣人书,有负皇恩,对不起黎民百姓。
咱三丫那句话咋说来着,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
“卖红薯!”
李氏说完,见周四顺还是没有反应的闭目养神中一样,知道孩子爹此时还在跟他自己在暗暗较劲。
她再说下去要挨骂了,索性另起话头,问起顾二柱两口子一早带闺女出门的,怎么至今还没回来?